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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悠悠夏日长

作者: 廖天元2023/09/20情感

不得不承认,今年气温高得确实有些离谱。气象台连续发布高温预警,从橙色更改为红色,气温超过40℃的日子,已经连续好多天了。这天地之间就像一个大火炉,一出门,迎面就是滚滚热浪,劈头盖脸,打得你无处遁形,惊慌失措。

其实,在川东北,每年夏天总要经历一段上蒸下煮的日子,但不知为何,我始终认为,2006年的那一个夏天最热,像一团火,一直在我的记忆里熊熊燃烧,滚烫逼人。

一个人的感受和回忆,往往是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特定的人和物联在一起的。2006年那个夏天之所以让我灼灼生疼,自然与我当时的处境密不可分。

那一年,我从老家到现在的小城打拼。那时的小城,几条主街初具雏形,一切欣欣然的样子,就像初来乍到的我,对未来充满无限的期冀。居无定所,不怕,我在一栋破旧宿舍的楼顶找到一个窝。那个窝,十平方米。塞进一张床、一个灶台、一张长条形书桌以后,就逼仄到难以转身。但我毫不在意,妻和娃在老家,我一个人有锅瓢碗盏,有书,压根不需要铺排和讲究。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妻放了暑假,带孩子来看我。那个夏天,就像考验我一般,毫无商量的爆热,屋内的电风扇成了电吹风,丝丝缕缕都冒着热气。生火做饭,屋子就像着了火,饭菜熟了,我和妻已热得没有胃口,只有不谙世事的儿子捧着碗吃得喷香。吃过午饭,太阳直射楼顶,气温达到最高,我不敢让娘俩待在屋内,请她们去逛商场,趁此吸点凉气。夜间,我在楼顶搭几把椅子,一家三口对着星空说话。

夜间十二点后,空气依然燥热,燥热的还有我的身心。我发疯似地往小屋周围泼水降温。水盆还没放下,地上的水已不见踪迹。妻抱着年幼的儿子坐在椅子上打盹,一个倾斜,差点摔倒在地。

忍不住,我泪流满面。为了梦想,我背井离乡。原以为很快能在这个小城扎下根来,将妻儿接到身边,但现实却狠狠打了我的脸。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让我不安和脆弱,而天气可能仅是诱因而已。

实在忍耐不住高温的煎熬。第二天,我怂恿一起工作的几个年轻人。一合计,在一个小区,合租了一套房。

1单元,5楼,9号!这是我在这个小城的第二个“家”!三居室的房子,我得到它的三分之一,欢喜、庆幸。短暂的愉悦,仍撵不走炽热的高温。夜里,我竟然做梦,梦见烧到45℃。惊醒,赤裸裸的身体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死死的记住了4和5这两个数字,加上所住楼层,我笃信,这是上天对我的暗示。五个数字,不正是彩票排列五的组合吗?不去买怎么能对得起老天的垂青?第二天,经过那个我从不光顾的彩票摊,我咬牙掏出20元买了10注。我在内心狂喊,我要中奖,我要买房!

结果有些神奇。第二天,排列五的开奖结果,数字我果真全部蒙对。只可惜,一个数字的位置我没有猜中。就这样,我与“一夜暴富”擦肩而过!

现在我已想不起开奖后的心情。人似乎越在窘境,越想拼命挣扎。但真中了,我的人生又会通往哪个方向?极有可能,我会做一个逃兵,回到老家继续耕耘三尺讲台。老家有温暖清凉的风景,但我是否由此会心平气和安顿此生?

暑热抗争,大抵有两种方式,避热和静心,前者改变外界环境,后是强化内心修为。静心是一种修行,不是每个人所能达到,现实的生活中,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物理”避暑,寻找清凉的“世外桃源”。

于我而言,与其说2006年那一年是与暑热抗争,不如说是和命运较量。如此看来,自己曾经那种疯狂的念头,似乎也可以理解。只是后来慢慢读书,才知道一个人太需要在繁华中自律,安静处自省,低谷时自强。尤其在低谷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不灰心丧气和不轻言放弃。

细想起来,今年的夏天比2006年确实炎热一些,但我已然没了2006年夏天的手忙脚乱,也许是我经历了那一个夏天人生的酷热。吹着空调,捧读书本,把室外的高温关在窗外。虽然远去了童年时在乡村纳凉的诗意和趣味,但一颗心,在阵阵蝉鸣中,总归慢慢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