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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寂芦苇滩

作者: 路来森2023/11/07随笔

冬天到来的时候,芦苇就收割了。

芦苇滩,一片空旷。空旷的芦苇滩上,是一汪汪的积水,一个个的积水潭,还有白剌剌的芦苇根茬。每一根芦苇的根茬,都像一把刺向天空的锋利的匕首,似乎极力想去划破冬寒的寂寞。

阵阵寒风吹过,积水潭结了冰,芦苇滩上多了一只只雪亮的“眼睛”。这“眼睛”,望着晴空,望着世界,望向未来,盼着一个新的季节。

冰层下,有游鱼,有等待萌芽的苇芽,还有,还有……生命,无处不在。生机,藏在大地深处。

白浪河也结了冰,蜿蜒如一条游龙。

对望南山上的树木,树叶凋零殆尽,只剩秃枝。童山濯濯,干干净净的南山,扩大了芦苇滩的背景。芦苇滩,就愈加广袤、阔达,愈加疏朗、通透。山水相映,山,是水的山;水,是山的水。有山有水,便成就了一派好风光。

有孩童,在白浪河和芦苇滩的冰面上,滑冰,打陀螺。天地辽阔,打陀螺的孩童,远望去也只是星星点点、影影绰绰,反倒给芦苇滩增添了几分寂寥。天地大了,人,就变小了。

一场大雪,落下了。

芦苇滩,被皑皑积雪完全覆盖。一场好大的雪,厚实丰满,天地一白,芦苇滩,沉睡在一床巨大的棉被下。雪霁后的芦苇滩,阳光在雪面上跳跃,晶莹灼目,白剌剌的,刺着人的眼。

没有人影,没有兽迹,连飞鸟也躲进了窝里。

静,神一般的静。

好想,看到有人走进这一片雪地,砸冰垂钓,或者烹雪煮茶。雪地上冒出一顶斗笠,或者升起一缕炊烟。

于是,想起张岱《湖心亭看雪》里的句子:“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可惜,白浪河中无船,亦无亭,只是静如太古的境况,与之略略有些相似。更没有如张岱这般的雅人,自然也就少了那一脉风流。

芦苇滩,是自然的,也是野性的。

芦苇滩的美,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