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拷问

早些年来自老同学的灵魂拷问：40岁，你实现时间和财务自由了吗？问完不久他们移民了，我还在老老实实并快乐地上班；最近，他们发来了餐桌上一根小树一样的树枝，今天，你实现吊钟自由了吗？问完，他们带二胎宝宝在自家院子里种菜，我仍在老老实实并快乐地上班。

这根树枝看上去简简单单，可树叶浓密，叶色嫩绿，几片叶子聚在一起组成花的形状，非常好看。作为叶界的爱马仕，自然价值不菲，某宝上一根高度超过一米的售价三五百元，稍小点的也要一两百。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还真不是随随便便想买就能买的，你会花几百块钱买一根树枝只能水培养着一个月吗？当然也有高手可以养更久的。

与它同类的另一株日本吊钟，在三年前的上海花展上亮相，此后便走上爆红之路。现在的小屁孩都知道，网红是生活或网络中因某个事件、契机而被大家关注从而走红的某某或某某。其实在植物里面也有很多的网红，其实在我们窝着的地方很早就拥有网红绿植了，只是一直种的绿植何时成了网红，我们不知道罢了，就像人一瞬间长大，那一瞬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样。

在不懂网红的情况下，我插过圆叶的尤加利。加一枝棉花插在办公桌的玻璃瓶里特别文艺，棉花柔软的质感，疲倦的时候看一看摸一摸总觉得能治愈心灵。听说放卧室可以助眠，但因为浓烈的桉叶味我没把它带回家。

龟背竹倒是放过在卧室的阳台、餐厅的窗台，还有客厅的角落和角几的桌面，甚至门口楼梯转角处。

这个暑假到办公室两周，因为来回太晒改为宅家加班写材料，10多天里最想念的不是外卖、姜撞奶，也不是观海长廊和滨湖公园的摄影打卡点。因为家里阳台就有小零食和清新的自然气息，被植物惬意环绕，累的时候抬头一瞥是一片蓬勃，再看向远处也是几片花园一片海湾。最想念的竟然是我的那盆网红龟背竹祖先。

20多年前单位花圃种了很多花。放寒假时，职工福利每人可领两盆年花，能领到什么品种，自然是自由挑选，先到先得。那时候人纯年轻，等忙完工作离开时才顺便去取。花圃里好看的花、好看的绿植已被抢"购"一空，剩下的都是弯腰耷拉着叶片，瘦小，萎缩在阳光里。转身离开时，花姨向我招手，从角落箩筐边挪出了两盆给我，都不大，但很壮实，嫁接三角梅手臂粗的枝干，龟背竹墨绿中透出顽强的生命力。谢谢花姨了！花姨咧嘴笑，露出镶着的一颗金牙。平时大家都叫她花婆，叫她丈夫花公，两公婆负责打理学校的花圃，我与他们彼此照过多次面但没怎么说过话。

开头两三年的光景，三角梅都开出多色的花，斑斑斓斓、热热闹闹的，后来开花质量和数量断崖式下降。6年后搬家时才发现，它早就和窗外栏杆缠绕，穿窗过户向无限的空间招摇，刺拉拉的，不搬了。只搬走那盆冷落在门口楼梯转角处的龟背竹。龟背竹低调地长，慢慢地蹿高，盆也显小显矮，如大孩子绷着小裤衩般滑稽，以它如今绿植届的当红炸子鸡的身份，那时真是委屈了它。新家里，它才开始登堂入室，长得更壮更快，随便截下的两株粗枝，摆放在东边餐厅的窗台上，不久就满两盆；小矮株配小盆摆上客厅的桌面和卧室阳台，主株移栽到高瘦花盆里，在客厅的角落它如穿上了增高鞋，忽的长高了几十厘米，别致的叶片像是一个个爱心，无论稀疏还是密集，都美得硬朗，当暖暖的阳光照进客厅的时候，墨绿色的叶片与胡桃木家具就是绝佳搭配。

后来又搬家，把它暂留旧屋，我曾拥有的网红绿植的故事暂告一段落。哈哈，现在只要我喜欢，我可以把牛樟木、石斛、罗汉松，甚至俗大街的富贵、竹绿萝自定义为家里的网红绿植。我羡慕老同学的生活，并不影响我一直享受我的生活。第一个灵魂拷问我自然无法实现，但日本吊钟之类的网红绿植，虽然做不到自由，但还真的上升不到灵魂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