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留给我什么

父亲离开多年了，常想父亲。父亲除给了我生命，他的高洁品质也让我终身受用。他厚重如山，深似大海。从一些小事更能看到他的闪光之处。

父亲是勤劳的。

在我们家，嚓啦——嚓啦的扫把声是夜与昼的交接曲。从我有记忆开始，每一个清晨，天光微明，扫把声就把一个家庭唤醒。母亲点火做饭，学子跑步上学，劳力下田干活。接着牛儿、羊儿全醒了。生命，在扫把声中开始新的一天。

我家住窑洞，三面高墙，一面临沟，从沟边往里三进院子，父亲每天必扫一遍。一年四季从不间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是父亲的信条，也是我们的家训。打麦场上，父亲摆弄扫把更像是艺术表演。他配合扬场把式，扫把轻轻掠过麦堆，像一只硕大蝶翅轻拂，麦糠就利索地与麦粒分开。

几十年如一日，春扫杏花，夏扫三忙，秋扫落叶，冬扫积雪。父亲的扫把，扫出一院净明，更培养了孩子们勤劳的好习惯。

父亲是善良的。

父亲是种地的行家里手，黄牛是他的好帮手。父亲养牛，不只是用手、用料，更是用心。他的卧室就在牛窑旁边，每个晚上，父亲总要起来几次照看他的黄牛。季节不同，父亲对牛的照顾也不同。冬天，父亲常把牛牵到阳光下晒太阳，一边晒，一边给牛刷毛、跟牛说话。牛是父亲的爱物，能听懂父亲的话，它摇头摆尾眨眼地应和着。

夏季，天气炎热，父亲经常给牛冲澡。山区缺水，父亲在院子里修了一个水窖。他用积攒的雨水饮牛，给牛冲澡。闲暇时，父亲把牛赶到山坡上。牛吃草，父亲看牛，一看就是大半天。在父亲眼里，牛已不是简单的一头牛，它是圣灵，是伴侣。父亲爱它，倾注全部心血去爱它。父亲说：“人饥了渴了会说，牛不会，全要人用心照料它。使唤它，就要爱惜它，好好善待它。”父亲的言行，教会我们善良，教会我们去爱。

父亲是坚毅的。

住在山里的人，大多都要手巧。父亲也一样，他不仅精通农活，而且还会石匠手艺和简单木工。家里的石桌、石凳、石条都出自父亲之手。石磨钝了，也是父亲把它掀起凿好。父亲还会简单的木工，拉锯子，推刨子，錾洞，刻榫（sǔn），父亲都能行。家里所有农具的修复置换都靠父亲。

小时候，我总爱蹲在父亲面前看他干活儿，记忆最深的是父亲鼻子尖上总挂着一颗晶莹的汗珠。父亲低头干活儿，它就静静地挂着。那颗水珠映着父亲坚毅的目光，伴随他干活儿始终。那汗珠是勤劳的结晶，凝聚着坚毅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