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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新燕啄春泥

作者: 杨海标2023/09/02散文

每到阳光明媚的春天,我的脑海里便经常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湛蓝的天空下,一只只燕子像快乐的小精灵,在扶着犁耙、挥舞银锄的父母头顶上空,肆意、轻盈地翻飞,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为春天添加了一抹灵动的诗情画意。

我的老家在桂北山区,寨子全是鳞次栉比的吊脚木楼。木楼大多为三层,二层是人们活动的主要场所,正中一间为堂屋。堂屋屋檐建造时一般要比旁边抬高60公分,既宽敞明亮,又方便燕子进出,所以也叫燕堂。为燕子独具匠心留出专门通道,让我对前人不禁心生敬意。

在一个不经意的上午,润朗的天空中突然有乌黑油亮的燕子在盘旋,在清脆地鸣叫,它是在寻找自己的旧巢,还是在向人们招呼自己的归来呢?当它在屋外盘旋了几圈后,便像个归乡的游子,朝燕堂飞了进来,落在横梁上用泥土垒成的旧巢。它在巢边站定,用豆粒一般的眼睛骨碌碌地观察了一会周围,似乎找到了回家的感觉,然后轻松地扑棱着双翅,把一路的疲惫和风尘抖落。

见两只燕子先后飞进堂屋来,父母亲像见到老朋友一样,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父亲对我们说,燕子是除虫的益鸟,它吉祥而又勤劳,所以要爱护它,保护它。从此,我们对燕子像亲人一样,即使它落在晒衣杆上,踩了刚洗好的衣服也不去驱赶它,有时它把粪便拉到头上,我们也只是笑哈哈地洗掉,没有责怪之言,反而以有燕子在家里做窝而自豪。

接下来的日子,燕子也像父母亲一样忙碌起来。天蒙蒙亮,我就被在堂屋里欢快地唱歌的燕子叫醒了。我起床时,这对燕子已从远处的田里衔回了带着芳香的春泥,正在为塌了一角的燕窝进行修补。只见它们用乖巧的小嘴将泥土搅拌均匀,像一位娴熟的泥瓦匠,将豆粒大小的泥土镶嵌上去,熨帖夯实。每天,它们顶着烈日,或冒着风雨,坚持不懈地以娇小的身躯在田野与堂屋之间来回奔忙,一层层地反复垒砌泥粒,像姑娘们针织的毛衣,凹凸有致,排列整齐,那鱼鳞般的外壳,似半边葫芦瓜瓢镶在楼板上,不但精致美观,而且十分牢实。因家里的木楼走路时震动大,容易影响到燕窝的安全,父亲便拿一块薄板钉在燕窝下,既起到稳固作用,也方便燕子进出栖息。

忙碌了一段时间后,这对情侣终于把窝修补好了,于是它们又衔来柔软的小草和树叶铺垫在巢里,开始在这个温馨的小巢里孕育爱的果实。不久新的生命降生了,几只红嫩嫩、毛茸茸的小燕子,不时在巢边叽叽叫个不停。小燕子的父母在啼叫声中多了一份使命和责任,于是它们每天在田野里、草地上飞来飞去觅食,然后把捉到的小虫带回,送到小燕子急切张开的嘴里。有一天,也许是饿了,也许是想学飞,一只小燕子从窝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挣扎着,急得燕子父母尖叫着,在堂屋里飞来飞去。父亲发现了,搬来一张高凳子,把小燕子送进巢里,老燕子才安静下来。

我们原来住的仅是两间低矮的木屋,后来兄妹慢慢长大了,房子明显不方便,父母亲经过多次商量,决定在旧址上重建房子。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到山里找能用的材料,然后一根根扛回家。框架起好后,他舍不得花钱请人,便买来木工工具,自己学习装修。经过三年多边筹材料边装修,房子才基本完工,而父亲人却瘦了一圈,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苍老得让人心疼。房子建好后,竟有三对燕子同时到堂屋里做窝,屋里顿时热闹起来,父亲见了,脸上笑成一朵花,好像一切辛劳都有了回报。

每当我看到一只只燕子像黑色的闪电,犁铧般地在春天的大地上穿梭,在夏天的风雨里奔忙,我就突然想起父母的身影。父母亲为了抚育儿女,毕生操劳,鞠躬尽瘁,直至皓首垂年。他们坚强、勤劳、善良,不图回报,用单薄的身躯支撑起全家的生活,把生命的芳华织进了岁月流年,他们与燕子何其相似。

赞美燕子,致敬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