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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抚椰子, 能不忆海口?

作者: 支禄2023/08/04情感

1

早晨起床,鸟儿用海口方言使劲唱歌。

那率直、高亢、悠扬的曲调,耳聪目明者,十之八九就能猜到葱郁的林子里唱歌的鸟儿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可一旦当我抬起头时,鸟儿就不唱了;低头时,又开始唱了。唱歌的鸟儿不喜欢让人盯着。

小鸟的歌从来不是唱给某一个人的,一句一句,一字一字,一段一段交付给一棵草,一棵树,一幅画,唱给汹涌澎湃的海浪,唱给海边绵密的黄沙,唱给高高的五指山。

小鸟从不厌倦,一年四季都在唱。

至今,没有人知道小鸟唱的是什么,只有两个字:悦耳。

在海口,坐在林中的小凳子上,倾听一场鸟儿的演唱会,字字悬挂在阳光声调抑扬顿挫,句句如一股椰汁流入人心,剔去深处的焦躁不安。

五指山也喜欢听,坐在云朵中,一动不动,百听不厌。

穿着蓝色制服的大海也喜欢听。听鸟的歌声时,大海还希望风不大,余音绕梁,鸟的歌声三四天不散去。

鸟的歌声中,身边忘记开放的花朵,刹那间,"嗵"地几声就全开了。

2

在海口,开玩笑地朝大海说:渴。

着装蔚蓝的大海心里清楚:海水是不能喝的。

随后,大海用风的手指朝高处指点一下。顿时,听见脑后传来一阵叶子哗啦啦地响声。转过身子,风挽起袖子,撩起宽大的椰叶,看到叶子下死死地挤着几个椰子,大小三四个,一家老小样温馨和睦地挤得紧紧的。

一只椰子像是热情好客地说:渴了,就来喝。

一棵椰树长得高大挺拔,在蓝的剜心的天空下,一定是温馨的海风一巴掌一巴掌拍大的;雨,一个劲儿倒灌下来,更多的雨还没落地就被椰子抱在怀里喝!一个椰子长得滚瓜溜圆,不知道喝多少甜甜淡淡的雨水就撑这么大了。当骄阳似火,海口变成一只大火炉,太上老君从天上赶来蘸着阳光加把劲炼出人间的绿仙丹。

一句话,天然的汁液,总是提人的精气神。

一个个憨墩墩的椰子全装着甜甜蜜蜜的日子。

三下五除二,主人动作敏捷,一手提起刀子,一手按住椰子,舞了三两下,笑眯眯的,一个绿色的仙丹就打扮成饮料罐子端在茶几上:喝。

从旁边的竹篮子里,我顺手拿起吸管品尝起来。

椰汁甜蜜蜜的,一点不腻,一口下去让人精神焕发,毛孔顿开。椰子如何把雨水和阳光酿造成比雨水稍微浓的甜味?这只有海口这片神性的土地知道。

不辞海口常做客,清风明月下,夜夜抱着椰子喝,上下通气不咳嗽。

你说,手抚椰子,能不忆海口?

3

在海口,说风,雨真的就来了。

一朵云沿着西南方飘来,一如神的圣旨从天庭递来。远远看见,有人登上五指山伸手就款款接住了。一卷,夹在胳膊窝,赶紧跑下山来了。

片刻,云快速群聚起来,摆起"八卦阵".

"撤!雨要来了!"有人说。

几个上树摘椰子的人,"呲溜"一声就下树来了,收拾起家当,提上斗笠,转眼了无踪影。

在少雨、干旱的北方生活惯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哗"的一声,一大盆一大盆雨泼下来。雨,好重,像是一袋子又一袋子粮食落下来压在身上,让人不得不弓起腰,气喘吁吁找躲雨的地方。

初次踏上海口,雨,给我一个难以忘怀的见面礼。

而在我的故乡黄土塬上,雨,蔫牛一样,就是用大炮轰,十天半月不一定有半点下来。为了一场雨,上百号人抬着一大坛子酒,五谷杂粮,摆上好吃好喝的,沿着满山头祈雨,希望上天开眼,嗓门冒烟,庄子上七八千户人家指望着呢!

在黄土塬,雨的架子真不小。

云,把雨夹得太紧了,像夹着命一样。

但在海口情况就大不一样,雨时时会眷恋这片土地。有一次,推开窗子,懒懒地望着天上的云,嘴里试着念道:"下,下,下!"果不其然,灵性的雨就合着心拍,从空中一个蹦子跳下来,下得激情澎湃,下得满心欢喜。

情不自禁,让人拍起手连连喊道:"好雨!好雨!好雨!"

激情的土地,一般与雨连起来的。

一片神性的土地,连天的雨里蓬勃着激情,种椰子长椰子,种水稻长水稻,种甘蔗长甘蔗,种梦想长梦想。

那天,我试了二次,雨,都如期而至,让我开心不已。

出门,迎风而立,又喝了一口雨,尝到了淡淡的甜,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