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鸡蛋

自参加工作后，我很少回家陪陪住在老家的父母。偶尔想起来了，就打个电话，有时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因为要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匆匆挂掉了，甚至连对父母亲说一句“保重身体”都忘记了。

上个月，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抽空回娘家小住了几日，打算借此机会好好陪陪母亲。陪她聊聊天，看看电视，散散步。

乡下的夜里，空气清新，星星缀满了天空，夏风徐来，带来了黄皮果醉人的味道和土地的芬芳。睡在二楼的我，敞开着窗帘，让柔软的月光装满我的房间，带我编织五颜六色的梦。

“妞，今天隔壁村的新超市开业，有一百份一斤的鸡蛋免费领，你陪我抢鸡蛋去吧。”回去的第二天凌晨六点，母亲走进我的卧室，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

“家里不是还有鸡蛋嘛。”我嘴里嘟囔着，但还是换上衣服跟母亲出了门。

母亲走在我前面，说是给我带路。我走在母亲的后面，看着早晨的阳光照着那微微弯曲的背影，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涩涩的。我问自己：“我那年轻的母亲去哪儿了？上一次和母亲一起散步是在半年前还是一年前？母亲的脚步何时变得如此蹒跚了？母亲何时变得沉默寡言了？”

“哟，阿妹回来了。你们要去哪里啊？”还没走多远，邻居王婶拎着菜篮迎面而来，跟母亲打了招呼。

“走，一起抢鸡蛋去。”母亲不由分说地拉住王婶的手臂，两人一起笑着往前走。

我跟在她们后面，看着她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隔壁村，那超市门口已经排了两条长龙。我数了一下，起码已经有四十人了。

我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成本，免费领取价值十块钱的一斤鸡蛋，却得耗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和一群大妈大爷挤在一起，太不值得了。

我想叫母亲算了吧，家里没鸡蛋的时候再过来买，反正也不花费多少钱。但看着她在人群中与排队的人兴高采烈地聊着天，我于心不忍了。

“今天免费鸡蛋只剩20份了，后面的邻居不用排队了哈。”几分钟后，超市门前的小喇叭里传来老板的声音。

“妈，没有鸡蛋了，我们回去吧。”我走过去，拍拍母亲的肩膀说。

母亲探头望了望前面的队伍，懊恼极了。

“明天我们早点来，老板搞三天活动呢。”我指了指门口的宣传栏，安慰母亲说。

“明天你还陪我来吗？”母亲的眼里闪着期盼。

“好。”我肯定地说。

第二天凌晨六点，我和母亲出了门。母亲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一路上没有再拉上他人一起。

然而，等到那里一看，排队的人数却远远超过了前一天。母亲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不说，掉头往家的方向走。

“妈，没事，明天还有一天活动呢。明天咱们再起早一点，肯定能领得到。”我对母亲说。

“算了吧，再早起，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以前你可是差不多八点钟才起床呢。要是把你熬坏了，那可不值当了。”母亲话里带着担忧。

“你放心，我回来这几天又没有熬夜。咱们明早早点来看看，如果人多了，我们就回去睡回笼觉。”我不忍心让母亲失望，对母亲说。

第三天凌晨五点半，我和母亲往超市方向走去时，天边的月亮还没有完全沉下去。

幸好，前面只有十来个人排队，超市却还没开门。母亲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对我说：“超市六点才开门，你先在旁边坐着等我，等一会排到我了你再过来。”

一个小时后，我和母亲领到了两斤鸡蛋，母亲得意地跟我说：“瞧，今天咱收入了二十块钱。”

我冲母亲笑了笑，心里却不是滋味，想起平时吃饭买单时经常五块十块多给人家。

回去的路上，母亲显得非常高兴，顺路买了一个大西瓜，刚好花了二十块。母亲回家后，迫不及待地切开，瓜瓤鲜红。我拿起一片，轻轻一咬，满口清甜，母亲却转身出门招呼左右邻居一起过来分享。

过后，我对母亲说：“亏了亏了，连续早起三天赚了二十块钱，却被你几分钟散尽了。”

母亲笑着说：“没亏没亏，只要能够让你多走动走动，花多少时间和金钱都是值得的。”

原来，母亲听到了那天医生给我的电话。医生在电话里说：“你要多走动走动，乡下早上的空气最好，适当锻炼对身体恢复很有帮助。”

我搂着母亲的肩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