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如花

有点小事得上街一趟。开门，才看见天不知在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又退回了屋里。可又不禁掀帘看窗外，远处的山，近处的村落人家，一切都在烟雨弥漫的笼罩中，隐隐约约，别样的美。我当去看看这"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春日雨的景色呢，我想。于是，我回身拿了把伞又出了屋，徒步上街。

雨不大也不小，绵密、细致，正像朱自清《春雨》里的句子，"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一样，落在路面，落在伞上几乎听不到声音。我突然想起妻子诗中"细雨密箩""烟雨过平川"的句子，心情激动起来。

转过一个街口，前面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哭，把享受雨中漫步的我吓了一跳。移伞侧脸，见是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看样子，他们刚从幼儿园出来，书包背在奶奶的背上。孩子见天下雨，不愿走路，奶奶俯下身焦急地说着什么。我紧走几步，到跟前站定，把伞伸向他们的头顶。老太太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出门时没下雨，谁知道说下就下了呢。孩子看人家打伞也要打伞。"

"一起走吧。"我说，"我给你们打伞。"孩子真的立时就不哭了。伞下有了三个人，奶奶和孩子在前，手拉着手。我顾着他们，手里的伞随着他们的脚步移来移去，孩子高兴了还不时要抬脸看伞。我的伞是某单位送的一把大红伞，人在伞下，有在红红的阳光下的感觉。

十字路口到了，奶奶问我："你走哪边？"我反问："你呢？"她指了一个方向。我说："刚好，我们同路。"快到一个巷子口，孩子突然跑出了伞，一溜烟儿进去了，我知道他们到家了。我送奶奶到巷子口，她讶异地问我："你也住这里呀？"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叮嘱她说："快和孩子回家吧。"

其实我是要去"双午药店"买药的，那在街东，她家在西，差得远呢。返身再往东边，权当看雨中街景哩，我心情依然高兴。街边柳已见绿，枝垂如线，轻拂婀娜，再有雀子枝头唱和，烟雨迷蒙间，惹人醺醺了，以至于买了药从药店出来，还神思杳远，在梦中般陶醉着。走到街口，一回身才发现，身后有一辆车慢慢地跟着我，没有按喇叭，没有伸出头来催促，更没有溅我一身泥水疾驰而过。一瞬间，心头温热，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无意间，我，身后那辆车的司机，因为一点点善举，成了感动自己、感动别人的小小源头。这源头，该会淙淙流向一个个渴望感动的心田吧？然后，心田上长出苗儿，开出花儿，芬芬芳芳，香了你，香了我，也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