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散文文章
故乡,不变的情结
文/涛声依旧
大凡长大的每个人,由于生活的安排,都在外几乎奔波,于是便有了一个新家。而曾经那个生养自己的,留下童年最美好的足迹的那个地方,便有了一个更亲切的名字——故乡。
从此,不论你身处何地,做什么事。不论你是荣耀,还是平凡。即使时空相距千里、万里,但在心里却有个共同的距离。你在这头,故乡在那头!这个距离就是心间的长度!
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也在秦岭的深处。虽没有作家平凹笔下的那种迷人和神奇,更没有多少传说和故事。随着岁月的洗礼,在我心中,故乡却是我心中,增添的的一份眷恋。因为那里的山山水水,那里的乡间小路,还有那里的乡党和自己的老家。
其实,因为幸运的有了份事干,和很多离乡的人比,我就在离家最近的镇上,离家最近。小时候,懵懂无知的我,只知道离开家,走出大山几天,特别想的是自己的家。而慢慢长大,离开的时间也更长了,想念的自然是故乡一切。
然而,故乡和镇上,也是两个天地。就是那条绵延远山深处的道路,自从记事起,每天都会有上上下下的乡党。他们出山,心中有份信念,有份牵挂。他们回山,心中有份希望,有份幸福。因为它在镇上的正北方向,所以放眼望去,故乡依稀很清晰,远山的脚下,那里就是他的影子。
年后,离家的时候也是很长。和更多的人一样,有份理由,因为太忙。曾经在春的脚步走近的时候,还在心中默念着。错过故乡的春天,那是近些年心中的遗憾。所以,走进故乡的这个春天,找回失去的那份美好。因为在今天这个大家都彼此感觉物质生活特别充盈的时代,然而更多的大家反而心中颇不宁静,行走在这个生活的空间,心灵多了份忐忑,多了份喧嚣。其实,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寻找,都在思考。然而,我感觉很少有人找到答案,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装进"套子",看似潇洒漂亮,却要问自己:我真的很幸福吗?那幸福到底是什么呢?这个世界上谁最幸福呢?君不见,假日出外的人多了,朝夕结伴散心的人也更多了,用手机、网络与自己对话的人更多了。
虽然故乡偏僻,还不算很富裕。然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却感觉熟悉亲切。村子依山傍水,沿途,漫山遍野的花香沁人心脾,使人醉迷。大山披上了绿装,一派生机,江山如画。路边的小河,溪流淙淙,那是山泉汇聚而来。掬一口清泉,清爽自然。田间地头,麦苗青青。村子的人,见了过路人,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大老远打个招呼,歇脚喝水,请你随便,乡间自有乡间的乐趣。仰望蓝天,白云朵朵,全然不知你是在天上人间。
上帝就是这样安排,刻意创造的繁华,只是眼前的存在。自然生成的魅力,却是永远的宁静。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今天,因为故乡这个纽带,身在四方的游子,彼此也有了份寄托,相聚是份自然地缘。故乡的群山在祈祷,他的儿女平安腾飞。
故乡,你是游子们永远不变的情结。依偎在你的身旁,那份宁静,那份淳朴,那份永恒,就是幸福!
相约看兰花
文/孔祥秋
城里,毕竟是少了花草,对于季节的感觉也就迟滞了许多。"荠菜,荠菜喽",那天街上一阵鲜亮的叫卖声,猛地惊醒了我。原本约了朋友一起去看兰花的,再懵懂几日,怕是迟了。
我说的兰花,是早春里山野间的,那种自然率性的花叶,不是那窗前案头的兰,更不是移至于国外的洋兰。说来我更喜欢兰草的说法,兰虽有花之形神,却更有草之根本,不浮不浊不油不滑,淡然荣辱,漠对溥凉,立身清寒,自成我香。
古人最初是以野生兰为爱的,其实我觉得这也是兰花的根本。后来因宫廷之诏令,开始了人工培植。虽然说兰于何处也不失本真,可许多的事物一旦与宫廷有了牵连,也就有了变异的味道。比如说那些青春男女一入宫廷就没有了纯本的色香,一言一行好不让人闹心。说到宫廷,这里不得不说到越王勾践,他能在大辱中卧薪尝胆,想来与诸山上种兰有关。败国之君,躬耕四野,得志气于民众,遂成吞吴之功。青奇之身,却能仆身泥土,正是兰花的品性。但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一种遗憾,越王毕竟得兰花熏染的时日太过短暂,当他再入宫廷,成就春秋霸业的时候,已经了无质朴之心,亦无文静之思了,也就狂躁大开,演绎了兔尽狗烹的残杀。至此,再无一点兰花的品性。
宫廷之地,谁能依然恪守兰花的操守,于华贵之地根心不曾腐败呢?皇王殿堂,再无人生本香,也是。
"手培兰蕊两三栽,日暖风和次第开。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兰花宜家室,现身于诗文之家也就理所应当。但吴同麓的这首咏兰,却从另一个层面让人感叹兰在厅堂的无奈和寂寥。窗开了,才有"蝶飞来",那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独立案几,不得雨露的。虽说是"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劳而改节",但终是敌不了"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的野外兰花更得自然之美,尽享蜂蝶之趣。更有脑肥肠满之徒,真真一个矫情,本是闪瞎人眼的堂皇居所,竟然谓之草堂?更是挂一幅兰花,大腹便便地于墨轴前哼哼唧唧,如此就是所谓的风雅?就那油头粉面的态形,与兰草何成映照?端端就是一个笑话。
此次与朋友相约看兰花,虽然是有附庸风雅之嫌疑,却实实地没有摇头晃脑之酸心。毕竟我自小生长在乡村,本就是一副泥土的德性。这多年却在城市里漂来荡去,很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污浊的吐纳,更让我时时浮躁在心,无一日清静,无一时沉稳。那日和姐通电话,她在那端好久没有听懂我说些什么,我的谈吐竟然少有原乡的音调了。放下电话,诧异自我,我这是怎么了?忽然间想起父亲还在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啥时候别忘了自己姓什么。这虽然是村乡里的粗话,却是至理的鞭挞。由此,我又想起南宋遗臣赵孟坚来,他多以画"露根兰花",来寄寓亡国之悲。我这里当然没有失国之伤痛,但毕竟有了丧家之心性。如果说宋翁尝因外力而无奈,我却因为内心而无耻的。我不是断兰,却似是无土之草了。
兰,在野,当为泥土之香,雨露之情,无关登堂入室。花开农历,美在田家,正是早春之清神正心之芳姿。都以自身的情怀安身立命。真真切切地展心性,自自然然地吐心声。
于兰,不知谁就题了一个雅字,真是故弄笔墨。立于田野,不疯张不低俗,不妖媚不娇柔,无处不淳朴,真真用不得一个雅字。最爱西北风的曲儿,那兰花花的调儿唱的是兰的最真。不管是阿宝、王二妮等等,那些西北曲调的兰花花都是我喜欢的调门。高一声的风,低一声的雨,都是那鲜亮亮的枝叶,新盈盈的花朵。是盛开而深深扎根于黄土中的兰花,清贫却有精气神儿。
的确,兰没有醒目的艳姿,疯张的花朵。红我真,绿我本,蓝我清,白我纯……都与心一个颜色,君子的品德,贯彻四季。虽然会与时光一点点老去,但老就老,不以脂粉遮盖什么。哪怕皱褶三千,也还是真真切切的自我!兰无烈香,清而远,被世人称为"国香",可见得人心者还是这自然清香。
兰为君子,洗练的叶子,简明的花朵,不纠结,不缠绵,是为随性天然。而所谓的文墨之美的"兰章",还是友谊之真的"兰交",也该都是无雕琢、无粉饰、无矫情、无虚伪的天然。姹紫嫣红万朵,诗词歌赋千册,细细想来,大家最爱的还是那素面的颜色,素心的语调吧?兰草形神,恰恰正是。"香逾澹处偏成蜜,色到真是欲化云",澹为简,真为本,清热解毒之兰草,让人们回归如水的清凉和清澈。
传说中的十二花神,屈原是兰之花神,这实在是正合了兰的精神。既有爱国之志,又有高尚气节。若是我等国民,都有了"国香"兰花的品德,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国度?
几位相约看兰花的朋友,都说正等着出发呢,我放下电话非常地激动,但愿这次兰花之约,能让在世俗中越来越污浊的我们能寻回一些东西,不仅得兰花之香,更得兰花之魂。从此,于为人处事,该有兰花的举止,一步一朵兰花的开放,一步一羽兰叶的舒展。
乡间兰花,永远是那真真实实的格调,照耀我故乡的田野与村庄,清淳无尘,当是国土的质地!
静夜品茗听雨声
文/徐学平
夜静,微凉,雨敲打着窗户。忽然想起小区门口那家茶社的一副楹联:静夜品茗听雨声,美人心语入梦来。想来,那应该是一种境界,今夜,我也品茗听雨声……
我一直认为,茶是一种最能调动人感官的饮品之一。品茶,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品位,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清茶一杯,它所带来的与如今社会格格不入的是草木的清香,并携带着曾经陪伴远离尘嚣的茶树在生长过程中的雨露、山风、云雾之灵气,令人心境平和,让人备感亲切,静心品茶犹如在细品自然。
水新烧,杯清透,茶为西湖龙井。我喜欢绿茶的随意性,很休闲,无须繁杂的泡茶工序,一只玻璃杯,取一小勺茶叶放入杯底,滚开的沸水徐徐注入,茶叶翻飞,卷曲的身体兀自打着转儿,随波沉浮,缓缓舒展开,又慢慢沉入杯底。茶叶仿佛生命复苏一般地徐徐舒展,水也渐渐染上了沁人心脾的绿,水色由淡渐渐变浓,仿佛盛了漫山遍野的春色跃于眼帘。
双手握住杯身,杯中绿意盎然地醒着几片绿绿的生命,任热流缓缓从掌心蔓延开来,闭上眼低头轻轻吸气,茶香弥漫,一缕清香萦绕而来。桌前明灯,一杯好茶如知己相伴,恍若伊人端茶送盏的佳境,且不看佳人神态,单是这一杯翠绿的汤色浅藏着醇香,犹似心上人款款注视轻声细语而来,便有了些许醉意灵感,或许会有一帘幽梦,或许会留下千古佳话。
举杯浅呷一小口茶汤,茶水带着清新自然的气息绕肠缓缓滑下……窗外,雨丝渐密,轻烟笼起,天地开始朦胧,影影绰绰间,白雾升腾,远处的景观开始缥缈起来,如置仙境。雨点,或浓或淡,或疏或密,或远或近,或回旋在屋檐的瓦缝中,或敲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或飘落在芭蕉的枝叶间,一如技艺高超的乐师正在击节而歌……
清茶一杯,看杯中娇嫩的芽尖三三两两簇拥在一起,仿佛女子的心事,或浓或淡,在低语倾诉。清茶一杯,看杯中新叶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尽情舒展着身姿,缕缕茶香让雨夜饱满丰盈了起来,片片的雨夜茶香,像丁香一样的姑娘悄然走过小巷,留下油纸伞无法带走的暗香;雨夜茶香,像大山一样的汉子正在海边凝望,望不尽远在平原上的那一片故乡;雨夜茶香,淡淡的记忆淡淡地蔓延……
夏夜
文/何紫媚
今夜,我坐在石榴树下,静静地看着星空,托腮在想,哪一颗星星会是爷爷的呢?又是五月天了,晚风吹过脸庞,夹杂着一股沁人的石榴花香,这棵石榴也栽有十几年了吧!而栽树的人已经离我而去。
记忆开始翻滚,记忆也开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回想以前的日子,以前的夏日,虽然有些艰难却也是苦中作乐,在劳动一整天过后,我们一家人会围着吃晚饭,老老少少,说说笑笑,然后等着夜晚的到来,月亮的到来,星星的到来。
而五月是仲夏的夜晚,仲夏的夜最让人感到惬意舒适,因为夏日的晚风特别凉爽,天气还不是很热,而农作物还有一段时间再收割,所以,农家人可以好好享受这些夏日的夜晚。
如今,我坐在奶奶家的木凳子上思绪万千,感慨连连。十几年前,我对这樟木做的木凳如此依恋,靡靡的香,伴着冰凉冰凉的晚风,吹过身边,衣服也随风鼓荡,像极了盛开得正艳的紫牵牛,大大的喇叭朝天上仰着。
我端坐在这小小的木凳上,头乖乖地贴在爷爷磨砂般的膝盖上,凸起的膝盖骨戳着耳根子有点疼,但他的故事总是那么诱人,丰满的故事和嶙峋的骨头都留在我圆圆的小脑瓜里。爷爷在一旁轻轻摇着松软肥大的大蒲叶扇,有时这把带有香草味的大蒲叶扇会刮过耳朵,可却感觉如此幸福,好像在提醒我不要太快睡着了,爷爷精彩的故事还在后面呢!现在,我挨坐在这小小又方方的木凳上略显尴尬,我长大了,奶奶却苍老了,而你却不在了。晚风流窜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石榴绿得晶莹的叶子在使劲摆着,似乎是耳边你叨叨不停的絮语。
月亮出来了,今晚的月亮真亮,仿佛遗落在人间一面巨大的镜子。此时,天上的你看到地上的我们了吗?我们又坐在繁盛得如太阳伞的石榴树下乘凉,打牙祭呢!今年的石榴花开得好尽情,在风中窸窸窣窣地打闹着呢!今年这树的果子结得真晚,是不是为了多让我们闻闻这熟悉的过去的味道呢?
这雪般的石榴花像簪在旧时少女头上的碎碎花,星星点点的步摇,细细碎碎却又绽放得像春节时的烟火那般灿烂。细细长长的鹅黄色花蕊中透出醉人的清香。绿的叶,白的花交融在一起,像画家笔下千年的丹青。这样美的夜晚,你看到了吗?还有呢,水溶溶的月光铺满了一地,照得院子格外发亮,好像刚刚冲完澡的娃娃,清爽而宁静。你说,夏天的夜晚最美,真的,你是对的。
还记得,每到知了一阵疯狂的叫嚷后,你总会搬出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老藤椅,咯吱咯吱响着,发出沉闷而古老的声响。而我们这些孙子孙女就拉着两三幅你编织的席子摆在水泥地面上,你追我赶地玩着游戏,可还是要说你编的席子太耐用了,任我们双脚来回地踩踏,好几年过去了,只是褪了颜色,但却没烂,可见你的手艺太好了!
曾经多少个夜晚,只要一听到你拖着沉重又闷闷的声响,就知道你又穿起了木屐鞋,这双鞋笨重得像缺水的两尾鱼在草岸上猛拍尾巴的样子,真的让我们笑个不停。你却认真地说,这鞋好,虽有点笨重却耐穿,能穿就不要浪费。你就是这样淳朴的人,怪不得村里人人都愿意亲近你呢!
夏天的夜晚真美,你躺在老旧的摇椅上扇着大蒲叶扇,有时手边还捧着一大碗浓茶,知了一波又一波地吟诵着属于它们的诗篇,而你嘴里却也在讲述着你的平凡事迹,我们这些孙子孙女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你开开合合瘪瘪的嘴角,躺在席子上静静地听着。有时折了石榴枝来掏你耳朵,你也不生气,然后用宽大又长满老茧的手掌摩挲着我们小小的脑袋。但如今我却再也不能这样子做了,因为你去了天堂,在另一个地方看着我们成长。
星星围着月亮,月亮罩着星星,只有夏天的夜晚才看得最清楚。你瘦削而清癯的脸映照在白茫茫的月光下显得更沧桑了,你的故事太多了,所以,夏天的夜晚是你最期待也最享受的时刻,把你的一生,把你的过往,把你的故事一一叙说给后辈,让他们懂得生存的规则,让他们明白做人的原则,让他们充满勇气与力量,去走属于他们的人生道路。你的经验给了我们警醒,但更是你的爱一直给我们鼓励。在挫败时,在快要轻言放弃时,在无言叹息时,你的爱给了我们面对生活的勇气,正视失败的智慧,活得倔强不屈的动力。
爷爷,夏夜,因为有你,我再也不害怕生活中的阴暗面,因为有你罩着我,我不会再迷路,我会一次又一次加满勇气重新上路。
年节,香肠
文/叶 永 军
日子渐渐向年边滑去,隐约在日子的滑动里感受到一丝过年的味道。在往日的记忆里浓浓的年意在这个时节里悄悄来临。
腊月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传统的习俗,那就是杀年猪。这是春节前夕最重要的日程安排。以往,家家户户都有养猪的习俗,每每在天气渐渐暖和的三四月间,都会买来猪仔喂养。那时候,确乎家家户户的院坝或园子里都有猪舍,于是还有一种相互间的评判方法,那就是谁家养的猪头数越多就越表明这家人越勤快,同时会得到左邻右舍的好评。
那时养猪家家户户都会把猪养得膘肥体壮,谁家养的猪如果是瘦骨嶙峋的就会受到别人的嘲讽。家家户户都精心喂养自家的猪,到年底时人们都会怀着喜悦的心情享受一年来所付出的辛苦而得到的报酬。
杀年猪可算是年底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在杀年猪前邀请亲戚邻居前来帮忙,同时也是趁杀年猪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杀年猪的头天先要把杀猪用的水准备充足,那时,在我们小的时候还没有自来水,要到古城的古井里挑水,往往要挑十多趟来回才把水准备充足。虽然累得腰酸肩痛,大人们往往会告诉我们"年轻人今天不使明天力"意思是说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今天累了,明天就会恢复如初。想想大人们的话,又想想明天是杀年猪的日子,尽管杀年猪在大人们看来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但在我们孩子看来却是和过年一样高兴。
头天父母便会准备杀猪前的工作。父亲会用锄头在菜地里挖个土坑,在土坑的周围再垒上几块石头简便的土灶就做成了。然后把大点些的铁桶放在土灶上,以便在第二天早上烧开杀猪用的开水,再把杀猪用的刀子磨得锃亮。母亲则将大大小小的盆器找出来以便第二天使用。准备完这一切后父母又会再把细节细细回想一遍,才放心的睡觉。
第二天天蒙蒙亮,父亲就已起床在菜地里劈柴烧火了。烧杀猪用的开水要把握好水的温度,水温过高按父亲的话说则会把猪皮烫熟,水温过低则猪毛很难褪尽,所以杀猪前人们都很重视水温,父亲对水温的要求把握的很认真,如果水温把握不好就会延长时间。所以从起床到水烧开前是不会离开火坑半步的,父亲做事却一直是这样认真,从不会马马虎虎。
母亲则在厨房忙碌着做早点,以便来招待来帮忙的人。渐渐地父亲把开水烧得沸腾,就又会往铁桶里兑些冷水,然后又继续烧火,其实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等待来帮忙的人。把水烧得沸腾父亲又往铁桶里兑些冷水,如是几次三番。来帮忙的人陆续到来,吃过早点后,见来帮忙的人到得差不多了,大家就拿着绳索,刀具来到猪舍,先由父亲用绳索套住猪,然后大家用力拉绳索将猪拽出猪舍。这时我们几个小孩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躲在大人们的后面帮大人拉绳索。
猪嚎叫着挣扎,不过还是抵不过这么多人的力量。很快它就被拽出猪舍,被拉到宽敞的地方,很快它就被大人们按翻在地上,用绳索套牢嘴筒和攒住四蹄动弹不得。母亲则会在这时点燃三炷香,祈祷来年牲畜旺盛。后来,我问过父亲说为什么人们杀猪总是要将猪按翻在地然后再用绳索将它套牢,父亲说猪有竖劲,没有横劲,所以一旦猪被人们按翻在地就没了挣扎的力量了。用绳索套牢猪的嘴筒则是防止它咬伤人,其实我在想人们在千年的动物驯养史中早把动物的特性,弱点摸得一清二楚了。
掌刀的任务则要由稳重,出手又快又准的人来担当。这个任务自然是由我的大爹(父亲的大哥)来完成。其余的人则按住猪不让它动弹,大爹摸摸猪的脖子就操起刀戳了进去,这时我们都会觉得害怕,于是就扭过头去,要么赶紧将眼睛闭上。尝到痛的猪这时也有对生存的渴望,于是大声的嚎叫起来。不过很快嚎叫声渐渐弱下去了,大人们这才放开手齐声喊一二三将猪用力提起来放到烧有开水的铁桶里,这时大人们一个劲的嘴里发出"噗噗"的吹气声,让我们小孩看着好笑,于是我们也边"噗噗"学着大人的样在嘴里吹气,边帮他们刮猪毛。
一会儿的功夫一头整身浑黑色的猪被人们弄得干干净净。于是有人开玩笑说这畜生一年只洗一次澡却还要由这么多的人来服侍,它太有福气了。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于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边忙活边开玩笑。一时间透着热闹的气息。
最后一道用冷水漂净猪身后接下来的主要程序便是开膛破肚了。这也是我们小孩能够帮得上忙的时候了,主刀的依然是我的大爹,他的动作熟稔而富有弹性。这时所有的东西都归类到应该归属的盆器中。当然,猪大肠和小肠自然要放在水桶里等一切忙完后就会有人来清洗,这道工序自然是父亲来完成的,父亲叫过我然后叫我生平第一次清洗猪肠子。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慢慢地清洗,不久也就清洗完了。
自然杀猪完毕,家中的女人们也把午餐做好了,于是大家洗净手一起做下来吃中午饭,上桌的依然是那美味的腌菜炒瘦肉,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令我们小孩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玩猪尿泡,后来读书之后才知道那是猪的膀胱。我们会把猪尿泡在墙上用力揉,一边揉一边会在嘴里喊猪尿泡,猪尿泡大——大。然后在用嘴往猪尿泡里吹气,不久猪尿泡就会慢慢膨胀起来,有点和气球相近。
我们小的时候,气球很少见,许多玩具都要自己亲手制作。杀猪的日子里这是我们最主要的玩具,我们往往分成两拨拍打猪尿泡,这时猪尿泡便会发出"砰砰"的声音,到夜晚睡觉时将猪尿泡挂在柱子上,第二天便会不见了它的踪迹,便会问父母看到猪尿泡没有,父母们思索之后便会告诉我说,肯定让猫叼走了,于是便会无端的痛恨起哪只叼走猪尿泡的猫来。不过这样的恨对于小孩来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里还是惦记着父母灌制得香肠。
华灯初上,父母就忙着将猪肉上架,一般我们这里将猪肉分切成条,方言里叫挂,往往猪肉的挂数越多就表明你家猪养得好,我这时也帮父母打打下手。做完这一切,父母的主要任务就是灌制香肠了,当然,在我们这里灌制香肠用的是猪的小肠,一般猪大肠用来灌制成米肠,在我们的方言里叫做饭肠。母亲制灌制饭肠时先将大米蒸熟做成米饭,然后将猪大肠一头用细线扎住,将米饭从猪大肠另一头灌入,不久饭肠就灌制完成了,这也可以算得上是颇具特色的食品了。
灌制香肠先要选精瘦的猪脊肉,然后再将猪脊肉切碎。这时父亲又会在切碎的瘦肉里撒上些许的青稞酒,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一是防止肉变质而发出臭味,另外,又可以使香肠的味道更美。父亲还会在用于灌制香肠的瘦肉里撒上适中的盐巴,然后用手撮着瘦肉往猪小肠里灌肉,猪小肠很顺滑不久香肠就灌制完毕了,父母又会将香肠挂在肉架上,让它自然风干。
其实,香肠对于古城人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几乎所有的节气都要用到它。香肠风干透后很脆,只要用手轻轻一掰就断开了。父母每回用到香肠时都先将它煮熟再切成香肠片,味道非常可口。有时肚子饿的时候我便会悄悄潜入肉房,从肉架上掰下一小段香肠来烤着吃,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香肠烤着吃比煮着吃味道要好。掰的次数多了香肠渐渐变短,这引起父亲的警觉,父亲便会对母亲说是不是猫吃了香肠,母亲说不知道。父亲便会嘟哝,这香肠难道自己吃自己不成?我听后早悄悄的在肚子里笑开了,但强忍着不敢笑出来。
当然还跟香肠有点小故事。那时,读小学六年级,一天放学后几个人闲着没事,便商量晚自习下后准备做什么。后来,有人出主意说何不如从家里偷些香肠出来到外面烧吃。这个建议很快得到我们的热烈积极的响应,但由谁从自己家偷来香肠这又成了我们首要解决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解决,有个同学自告奋勇的担当起了这个"重任。"我们都纷纷向他投去赞美之词。
其实,那晚上自习我们都心不在焉,每个人都在想着诱人的香肠,并不时悄悄将眼光瞟向那位拿来香肠的同学,我们都很会意于是趁老师不注意,都用眼睛相互暗示,于是都会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好在小学里上自习的时间不是太长,当老师说下自习,我们几个便马上背上书包一溜烟跑到大龟山上。那时,大龟山还没修葺一新,依旧是残垣断壁正适合我们的要求。我们拿出火柴,找些树枝烧火烤香肠吃。那天,大家都觉得想尝味道不仅香而且很特别。
第二天,那位从家里偷香肠来的同学走路有点怪怪的。我们于是上前问他怎么了。他哭丧着脸说:他偷香肠的事被他父亲知道了,所以被他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望着他的这幅模样我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他便将一股怨气全撒在我们身上,不过倒是又很快地忘记了。于是大家又都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说笑起来。现在我们每当提到这件事,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生活日益富裕人们当然不会再为物质生活发愁,而且猪肉在市场里随处可买。现在古城里自家养猪的人越来越少,当然自家亲手灌制香肠的人也越来越少,多的就是超市里卖的火腿肠,还有就是市场里卖的甜香肠。但在我口里味道都远逊于我小时候吃到的自家亲手灌制得香肠。
这个季节里又想起我那可口的香肠来了。
看远方
文/王骁
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特别是忙碌了一天,临近黄昏的时候,只要有一点闲暇,我总喜欢静下心来,看一看远方。
看远方,会让我随意舒展遥望的目光,看出自己开阔、豁达的心境,看出从俗事的烦扰中超然物外的轻松与自在。
远方是神秘的,一切已知与未知仿佛蕴含其中,你只能想象、只能远视,却一时难以企及所看见的那个远方。这种感觉让我发现了远方的美,体会到了"距离产生美"的妙意。
一如此刻,我透过办公室明净、宽大的玻璃窗,由近及远地望去。在目光所及的远处,我看到了山的轮廓,那绵延起伏的山的轮廓依稀可见,由北至南走向的山脉是清晰的。我觉得沿着山的走势,一直往南,再往西,就能回到我的故乡。于是,我默默地吟出"遥望远方,我找到了放飞思念的方向"的诗句。
在那连绵起伏的远山宏大背景的映衬下,一轮饱满的橘红色的夕阳正升起在西山的头顶,那弥漫天际的霞光此刻还不能完全称之为晚霞。近处的城市是那样熟悉、亲切、真实;天空是淡蓝色的,淡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散开的、若近若远的片片白云;街市上的汽车有秩序地行进着,涌动着城市生活的河流……
这时候,我又悠然地将目光放远,看远方的地平线,看远方那仿佛缀着我思念与乡愁的天空。这样的情景曾多次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呈现。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去华北平原上的一个城市观光,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天空瓦蓝瓦蓝的,辽阔的天幕洁净如洗,洁白的云彩悠然地飘游在天边,近处葱郁的树、远处绵延的山清晰可见。大巴车载着同行的一车人在广袤的原野上奔驰着,大家在车里又说又笑,相互交谈着。而坐在车窗边的我,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远方天边的云朵,白得晃眼,那时而随风变化着的云彩,形状像奔跑的骏马,像温顺的羊群,像乖巧的兔、猫、狗等可爱的动物。这些美丽的幻影,出现在远处的天边,与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形成浑然一体的景象。这样的情景令我的思绪翩然,令我一下子想起了童年的天空、童年的景物、童年的故乡。此刻,我的内心顿时生出以往从未有过的感叹,感叹岁月的流逝、时光的流转,感叹世事的变迁和生活的变化,甚至感叹自己在思绪的游移中,对人生的回望和对梦想的执着!
看远方,会让我想起人生经历过的某件事、某个人。想起曾乘坐着亲人、好友的飞机,抑或他(她)的背影在我的目送下,在天空中、在地平线上渐渐缩小成豌豆般大小的点时的情景;想起某个素昧平生的人,曾与我在某一个时刻擦肩而过,他(她)谦和的神态,抑或嫣然一笑的模样依然记得,但今生也许再也不会遇见。
我想,看远方看到的不仅是远处自然的景物,而且更多的是一个人内心的感受和想象。这感受和想象会涵养人的情感,舒展人的情怀,甚至会萌发出对人生理想境界的一次又一次向往!
童年的拖曳
文/东山峰人
童年的记忆,是非常琐碎的,琐碎在浏城桥众多的街头巷尾里,琐碎得非常踏实,满满的装在我思绪里却永远不会完结。童年的拖曳下的故事,在那些无名的光辉之下,是更多看不见的人生灰烬。尽管在退休之后依旧掠夺着我无尽的回忆。
常常在梦里,在即景生情中,在许多熟悉的旋涡里,那些原本以为此生再不会遇见或者难以释怀的事或无法抹去的印记,突然间就轻得像净净飘荡的狗尾草停在眼帘中。让我看着那些过往,一样一样,仍然会觉得寂寞,也一样一样地有种落寞,但与之以前那种无法言述的欢愉与苦涩已然不同了。
如果只与自己的思绪掰扯,自然不容易。现在所思所想,恍然大悟,居然能释怀那些过往,心情也变得坦然起来。走在甲子的序列中,悉数水絮塘商业厅宿舍、浏正街读小学、十四中读初中、下放东山峰农场、再到参加工作直至现在退休在家,搓着自己的手指,瞭望着远处的高楼和缝隙中的蓝天或是眼前的随便一个什么东西,自言自语:自己,真是不容易呀。
后来,多亏自己的成熟,有了些思想,每天看着晨曦幕昏,时光一丝一毫地挪动着,好似一个人漫长的一生,又恰是生命的周而复始。仿佛童年从风、树叶、草尖拖动时间的喘息声中徐徐印来。
那是浏城桥水絮塘商业厅宿舍,毗邻复兴街、传染病医院、识字岭。宿舍前面有一口很深很深的老井,中央还有一口用木架搭成盖着沙木皮切着麻石的井。宿舍端庄,布局合理,四栋一模一样的房子建筑,都是红砖毛瓦木板结构,三层分开;有卧室、厨房、厕所、洗澡间、堂屋走廊的宿舍里住有许多年龄相仿的邻居和伙伴。于是童年与宿舍就唱出了一束和谐的歌。
童年是一首歌,歌里有我们的幸福和快乐;少年是一个梦,梦里有我们的想象和憧憬;童年一拖曳,就觉得少年是我人生最得意的回味,少年与60年代初级社会温和的叠加,是时光里最美的赠予,它惊艳了时光,也惊醒了我沉睡中所有的感觉。那个年代的倾心的相遇,便萦绕了我一生的眷恋。回忆那些事件,就墨染了我人生的扉页,留下了许多心语心愿。待到暮年的季节,将思念暗藏进飞舞的思绪里,乘风而来,轻轻地飘落在我的窗前。
时光尽管过去了许久,可仔细回想,却又明晃晃地宛如昨天,宿舍顶上的夕阳才开始缓慢地变大变红又慢慢地西沉,儿时里的印象就这样缓慢,它使我心里开始漂浮,丢下碗筷,跑到楼下几声口哨就把邻居的小伙伴召唤下来了,然后鬼灵式的穿入月色之中。
一切都有思想准备,手电筒、捉蟋蟀用的竹筒筒、在农家院落、在山坡、菜土、石头缝边甚至老农民的屋子里,都有蛐蛐悦耳的叫声,银铃一般,非常好听。我们不顾蚊虫叮咬,死死的听着蟋蟀的叫声、盯着洞里蟋蟀的位置,用长长的草须或尖细的竹棍轻轻地拨动、驱赶出洞,然后用捉蟋蟀的竹筒罩住,那种捉到后的‘瞿、瞿’的声音是惊喜在儿时心里最得意的快慰。
日子稍一多,顽皮的心态在宿舍里又肆意张扬起来,还是口哨联系的方式把伙伴们召集起来,然后思寻着开心的事,喔,右边燕子塘宿舍的墙边有一个私人院落,里面有一个蛮大的葡萄架,夏天蝉鸣的季节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于是,我们翻过围墙,爬上葡萄架,拨开翠绿的葡萄叶,伸手扯下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放进童年穿的汗衫内,果实累累的葡萄,不一会儿就兜满了,爬下葡萄架,得意忘形的品尝着酸甜的味道有种说不出年少时的灿烂。
人生有许多事是值得怀念的。有时是一首歌,有时候是一场电影,有时是儿时的捕鸟捉鱼,有时还一次玩玻璃球而引起的争斗。记起一件事,却又是刻骨铭心的相逢,甚至是心灵碎裂的哽咽。68年69年便是弥留在少年状态下的安详气氛慢慢转变,因此留给我的印象也是剧烈激动的。
这一种困惑,此后经常侵入我的思想。从高小到初中,再到上山下乡的日子里。那浩荡江声中的一片惊呼,也把一个大大的问号再次列入我的脑中。
或许,时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把时间过得飞快的也是我自己。现实遇到的感触,必须在日后才逐渐了解其意义。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宿舍里外就透出了复杂人性的浓烈气息,许多出生不好的家庭遭到惨烈,抄家、被挂牌批斗、遭人奚落,就联我这个宿舍里最调皮、最桀骜不驯的人此刻也变得迷惑而又胆怯起来了。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味道,一种指指点点的味道,一种背后炫耀的味道。那年月,能有几个干部家庭出生好的呢?个别家庭成分好的人此时眼神亮了、走路也神气了,就连他们的子女仿佛都是主人式的高人一等。‘成分’的划分一下子就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宿舍居委会里,每个月发放粮票和计划凭证都是要拿户口本和粮本的,放在居委会主任家里,上门服务发票证的人员会一一审核,然后按户口本发放。当我去主任家里拿户口本时,一般粮票和计划凭证都是放在户口本的扉页,醒目扉页是户主的性别、名字、文化程度,一目了然就能看出户主的出生好与坏,我母亲大学毕业的记载总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家里被抄,父亲被单位关起来,母亲被单位挂牌,凡此种种,已经使我彻底的变得卑微起来。那种狂野的放纵,那种性格的张扬,那种毫无局促的顽皮瞬间荡然无存了。
那时,想到这些,我长闭一口气,告诉自己,先夹起尾巴,低下身子,去做下意识要做的事。再不去与烂人计较,免得沾染一身晦气,慢慢变成不是当初自己的模样了。
成熟后,我主动将视野置于时代之中,去理解它的局限,去探索它会触发的无限可能。最后缩小范围,去研究当时的时代背景,以点带面,窥看那个时代真实的样貌,以便在一个更为宽泛和更具历史纵深的角度上评判一件事物,使我减少一些简单的价值判断。
读初中时,我渐渐懂事起来,努力读书,争取政治表现,入了红卫兵,当了班干部,最终还是被卷入到上山下乡之中。青春从来不止于少年,无碍于岁月,却关乎心灵。在东山峰农场,农忙之余,我常常远望着山峦黛色的尽头,盯着一棵树狠狠看一眼,目不转睛,然后鼓足腮帮子,紧闭嘴唇,莫名其妙地在茅草坡上度着碎步,兴致来时也折几束茅草花放在鼻前嗅着,猛然又用锄头挖几下,像是在发泄着情绪。这种无聊、懒散的发泄是对我自己的必要安慰。寂静无人的山坡上,时间如此漫长,再不那么随心所欲了,心思嘀咕着,哪里还有我生命的乐趣呢?
其实我内心知道,知青在山里的日子,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岁月的百无聊奈。送走了自己童年和少年,迎来了自己的豆蔻年华,1972年心里依然空空荡荡,不再怀恋过去,对未来也丧失了兴趣,索然无味,满目苍然。悲凉渐渐成为我一种单纯的情绪了。
知青的日积月累的烦躁,悄无声息地消弭着青春本来就不高的生活质量。想招工、想回城,成为我唯一的诱惑,那些诱惑会让人产生各种欲望,欲望以奇形怪状的方式冲撞我,撩拨我,在自私而又脆弱的人性面前,每一种欲望都可能让人失去理性的边界。当诱惑与欲望叠加起来,人的浮躁可想而知了。对我来说,深知家庭出生带给我莫大的烦恼,我被政治挤压得踹不过气来,参军、读书、入团无望,便只好自觉与人群保持一些距离,把自己抛在拼命的劳动状态下,过几年缓慢的知青生活。承认这些,承认自己的许多不堪,承认自己在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不愿意不乐意,并不丢人。
在东山峰,云与雾的天漫长地过去了,我不抱任何想象,因为要想下去的路也给堵死了,甚至是想了什么自己都搞不清了。出工看茅草坡头上的蓝天,几丝丝云彩飘在头顶懒洋洋的样子,茅草被晒得枯软,风也不见踪影,山雀停了歌喉,狗儿趴在茅草垛上居然打着鼾声,就连藤蔓都懒洋洋的,我就觉得这是山间事物的一种暗示和隐喻。于是,自己退到所有声音的后面,这可能是旷野中的寂静对我自己最好的保护。只是当初还不被人所理解,今天回忆与审视,应该说是一种渐进的成熟表现,而当时却有一些知青不具备这种认同。政治对比只生产焦虑,农场没有我扬眉吐气的时间所需要的空间。这样的空间只能在旷野。
后来时间与空间的无缝对接,完全契合。我居然被招工回城了。从这一件事上,察看自己与周围的世界。两年零十个月的知青生活,我深刻地体会到,只要你足够寂静,正确定位,努力提升自己,在孤灯绝笔下峥嵘,在劳动中付出自己的体力,总有活下去的可能。
有时候,生活的确是不公平的,不同阶级的人,不经历的生活,无法真切的明白对方的窘境。如果一个人出生不好,颜值又不高,政治上遭歧视,维持饱暖都成问题时,还无力打破现状的话,就会沉陷在周而复始的渺茫当中,渐渐沉沦。不得不说,生活环境对于人的约束是十分可怕的。
那时,政治出生好的孩子,站在父母的肩膀上,早就看过世界了,丰富了内心;而出生不好的孩子无法站在父母的肩膀上,只能靠自己踮起脚尖,凭借努力学习,争取早一点看到世界。所以我一直相信,没理由对此绝望。这世上,通往光鲜只有一种捷径:读书。
只有读书才是我门槛最低的投资,亦是门槛最低的高贵。
于是,我每天叫醒自己的是梦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学会在纷扰中沉思,在简宁中丰富,在起落间把握平衡的"度″。用友善的心态与身边人友好相处,以乐观的心情面对各种情境,坦然的对待各种困难,把烦恼一寸寸挪走了。
说来这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却是真的。我在农场只干了两年零八个月,两年多并不是算长,通常的情形农场的知青大多干了四年或六年甚至更长。关于青春的故事,被写过太多遍,却永远不可能被穷尽。别人的故事里,我能照鉴自己的影子,可青春,不仅是用来怀念的,更是用来创造的。
现在,我不想通过童年拖曳到青春时期的伤痕、愤青的老套路强行咀嚼悲观的时候了。诸多如此漫长的一天后,都会是一夜深睡。那种深睡的初醒,去看小区花坛里的布谷鸟在鸣叫,喜鹊从树木中飞过,再开始一天的慢生活。生活场景中有可能重拾昨日被卡住的故事,也可能根本就忘了昨日的事情,然而,我依然要在电脑上再留下自己的文字予以叙说。
繁花落处,满目尘香听风吟
文/李雨轩
时间,如光影闪烁,流年似水,一程寂寞怎方休!岁月,且暗自疏离,繁花落处,满目尘香听风吟!
----题记
天空,晴朗,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热烈,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洒在身上,一层一层地渗透,是折射的温暖。因为冬日无雪,空气,有点干涩,一丝丝薄凉。一杯清茶,水雾氤氲,思绪,随之静静的蔓延。那首怀旧的音乐,在房间里淡淡地流淌,思念的味道若有若无。
品一盏茶,读几页书,吹吹风,发发呆,看看浮云,日子可以过成行云流水般从容淡定。眼底,忽一缕微风轻拂,悄无声息,从身边穿过,细细碎碎的温暖,从来都是如此简单,又如此深刻。
冬日,因为少了雪的晕染,空气略显干燥灰濛,阳光,只是疲倦的伸展,缓慢的折叠着厚重的明朗,换身心安暖。最静逸的时候,是偶尔放下纷杂,依然可以靠着窗内的阳光美美的喝茶,任凭那一寸一寸的暖意将我轻轻的环绕,让所有的心情都安放在这片柔软的光线里,醉成了眼底的流年。
人生里的风景,从来都是如此安然,只要心懂得,懂得于清寂中揽一份诗意,盈些许洒脱,将纷繁如落絮的辗转都交给时间。懂得于三千风月中聆听光阴温柔的呓语,感知静怡的纯净与通透,一道生命的色彩,就可素雅而恬淡。
若是能够,将放纵的灵魂只做一缕风的模样,如单薄的身躯生出透明的羽翼,与似曾相识的浪漫一起,可以在无际的天宇间随意飘荡。若是能够,让所有的嘈杂都静静的止于心底,一些揉碎的记忆还能隔着岁月打捞起,拾一缕柴,温一壶水,煮沸的心事,又曼妙在时空里,成流年杯盏中的诗意。
时间,不经意走过,只留下叶片镂空的弧线,唯有浅浅的心事在笔下浅浅的荡漾,淡淡的心绪还在手心里淡淡的更迭。那一缕飘散的幽香,在故事空瘦的片段里肆虐出弥漫的一个久远,不回首,心内,依然是无尽的缠绵。
人生,当有如水的胸怀,用一滴水的温和去亲近自然,将涓涓细流渗入生命的厚重,宽慰心灵,从而形成海纳百川的气度。世间种种,喜悦与烦恼层叠,总无法尽遂人意。用无比纯净的态度去放飞储藏的幸福,感受生命波澜不惊的从容,心,就是快乐的。
将微笑的情意种植上人生的麦田,看淡眼前的繁华,得与失,多与少,不争,不求,不辩解。于干干净净中,清清爽爽中,兜兜转转中懂得,这是一种安于世,立于世的优雅,是一种难得的大智慧。
一盏茶香,暖了又暖,一壶净水,温了又温,不觉,窗外,幕色已渐低垂。依着一帘静寂,暗自沉思,燃一根烟,轻嗅烟草的味道,一笺心语的呢喃,仿佛就隐身在一卷迷蒙的雾色里。一弯浅月,在冬季的天空闪烁着缱绻,几缕明媚兀自醉了心怀。
此刻的心是极其安静的,如行走在唐风宋雨中,于平平仄仄的婉韵里飘渺,似江南的烟雨。听一首古乐,清灵舒冉,卓绝悠然,恍若淡淡墨痕里浸濡着旧韵新篇,半阙清愁,黯锁着馨香的缠绵。
岁月,如此静好,纷杂悄然陨逝,待到华枝春满,心晴月圆。让如歌的行板吟遍红尘的渡口,或隽永,或素淡,似一叶菩提,一语般若,慧智真我,宁静致远。
青春似水
文/行侠
如果说人生是一条河流,青春则是最富激情的那一段。
淌过涓涓细流的童年,人生便开始躁动个性的浪花,一朵朵一片片奔腾着青春的旋律。它的汹涌澎湃,它的桀骜不驯,时时拍击着岁月的堤岸,起伏着人生的航船。
作为个体,水是柔弱的,时常轻而易举地被其他物体所征服。作为群体。水是坚韧的,它可以不懈地滴穿顽石,毫无畏惧地冲破万重山关。所以说,水是最讲团队精神的。它的最初探索可能是盲目的,而一旦确定了自己未来的流向,就会毫不迟疑地冲上去,在大地勾画出一条条开拓者的足迹。
君子之交淡如水。它随遇而安,大有大无,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以灵活多样的存在方式显示着睿智的波光,涧溪,湖泊,河流,海洋,甚至人的汗腺和眼睛都是它灵魂的容器。它以超然的心态矫正着人际关系的坐标。所以说,水是万物里的君子。
我们常说水火无情,那只是指它的消极面。作为万物之源,水是最无私的,不管造物主把它降生到哪里,它都无怨无悔。它使生命得到延续,使江山充满灵性,同万物并肩抵御着太阳仍能的消耗,同空气一起维系着人间情感。
青春之水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条条框框,一旦旧的河床盛不下爆发的青春,便会冲破束缚,开创出新的渠道。它的透彻映照着世界的明媚,它的单纯往往容易造成泥沙混杂,它的勇敢震慑了前路的绊石,它的不羁又常常误伤无辜。单纯与复杂交织,创造与破坏同生,这就是青春,一段湍急多彩的人生之旅。
因为活力四溢神气沛然,所以常使人担心它的脆弱甚至崩溃。然而,青春之河是从来不会断流的,尽管有险滩暗礁阻拦,都挡不住它义无反顾的决心。顺应自然规律,后浪无情地摧没前浪的身影,而前浪会心甘情愿地扶助后浪一道流向远方。
有人喜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其实他没有看到青春活力的作用和价值,没有体验过搏击风浪的快意。青春的魅力就在于壮怀激烈,没有动感世界就会死水一潭,人生也就平淡无味。
由于条件限制,不是任何一滴水都能在洪流中激荡,不是每一条河流都能浩歌千里汇入大海,有的还没有落地就被无情地蒸发,有的被人为地浪费。尽管如此,都不能改变它青春的个性。
涧溪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正因为滴滴水珠向大海的壮志,才有了江河滔滔万古流的历史。它不会因为自己是一滴水珠而渺小自卑,也不会因为堤坝的增高而收敛起张扬的个性。当精力不济渐趋平缓时,望着身后滚滚波涛,它会自豪地说:我的青春也曾经是这样。
秋天的韵味
文/王金驰
深秋季节,天空湛蓝,白云飘舞,太阳已失去夏日的威严,发出无力的橙黄色的光芒。这个时节,最惹人的去处莫过于水果超市。踏进超市的大门,各色水果便闯入你的眼帘,红艳艳的苹果,黄灿灿的香蕉,饱含水分的秋梨,裂嘴露牙的石榴,滚圆的大西瓜,还有那一串串令人馋涎欲滴的葡萄……品种之多,数量之大,是其他季节无法比拟的。
在市内,虽然早市、晚市和水果超市的各类水果使人欣喜,但远不如大自然中的景色令人发狂。一次,我随单位去郊外野游。中巴车在公路上风驰电掣般行驶,车窗外忽而掠过一片摇晃着红脑袋的高粱,忽而又闪过一片怀抱着大棒的苞米,靠近果园的左侧是一片摇晃着豆荚的黄豆地,右侧是一片被稻穗压弯了腰的稻田。走下车,立刻嗅到了一缕唯有秋天才有的清香气息。我们沐浴着秋阳、秋风、秋气,仿佛自己亦成了秋天的景物。
走进果园,像闯入诱人的迷宫,愉快而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我从沙果园钻进苹果园,又从苹果园钻进葡萄园,每到一处都有新鲜感。人们陶醉在果园里,狂欢在果园里。在这快乐的迷宫里,对我这个虽有一定野外经验的人来说,也乱了方位,哪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忽听一位女同事焦急地喊起她的儿子来。虽然她的呼声连连,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我循声过去,几位同事也先后聚到那里。问清情况,大家都感到事态严重,便连忙四处搜巡。果园里枝密叶繁,如同捉迷藏一般,东钻西穿,哪里找得到?忽然一男同事在唤我们,并伴有一童声喊妈妈的声音。众人从四处返回路边,只见女同事那五岁的儿子正开心地逗蝈蝈呢。这只蝈蝈被装在玻璃罐头瓶里,里面还放了几片草叶。
原来,靠近果园的黄豆地里有蝈蝈的叫声,孩子经不住诱惑,便央求一男同事与他一块去捉。其实,捉蝈蝈并非易事,只能确定它所在的范围,稍有动静,它便停止鸣叫,使人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既使发现了它,没等你捕捉,它便从豆棵上跳下去逃之夭夭了。幸好男同事小时在农村长大,捉蝈蝈有些经验,才有幸捉到一只。
大家在路旁席地而坐,说说笑笑颇为开心。时间已是过午一点多,有人吃着午餐,有人吃着水果,还有人唯独爱上了西红柿。午餐我已吃罢,此时被一种很特别的水萝卜所吸引,便学着旁人的样子,用小刀削掉外皮,放入口内。微辣、清甜、甘脆,别具一番滋味。观赏秋景,谈论秋物,吹着秋风,沐浴秋阳。有的人可能累了,便躺倒地上,仰观蓝天白云,甚是安详。我们留连忘返,虽然无人再进果园,但也没人提回城的事。倒是开中巴的师傅催促说:"该走了!"
每个人把采摘的水果,由果园主人一一过秤,付了很优惠的钱款,有的人还在附近买了苞米和毛豆一类的东西。我们犹如携带着无限秋韵,高高兴兴地登上中巴。
返回的路上,我坐在靠车窗的座位上,已没有来时的欢乐心情,思考着大地的秋天。一年一度,春华秋实。人们热爱这个季节,崇拜这个季节。实可叹,时令短暂,令人惋惜不已。但又想起,大地每年尚有韶光和秋光轮回,韶光生机勃勃,美丽可爱;秋光果实累累,赐予厚礼,且亘古不变。人呢?人只有一生一度,没有轮回。人的韶光短促,未必华丽;而所献"秋"礼也未必丰厚。奈何?沉思至此,脑际掠过一丝凄然,不敢再多想。
故乡水
文/黎盛勇
我故乡的水,是南水北调中线水源的一份子。
我故乡的水好。先八卦一个发生在十年前的真实故事。那一年,我在家休假陪母亲。一个卖韩国产净水器的推销员到家。看那人还不是耍嘴皮子的样子,就和他搭讪上了。他手里拿着一只据他说是能检测水含有益矿物质和酸碱度的仪器,也有PH试纸。说若用他卖的净水器,就可以天天喝到弱碱性的矿泉水。他让我舀了一杯我家老井的水,然后我又去买来一瓶杂牌矿泉水,和他机器净化的水现场比较试验。矿泉水指标是20,他的净水器制出的水是80,我家井水指数是170.他感到很惊奇!我又带他去门前的秋河里取水测试,是140.他说:最高级的水,指标是200左右。最后他说:我这生意不用做了,干脆回去说服老板,来你们这里投资瓶装你们的河水卖呀。
故事没有下文。
之后,我说服了一位本地的老板到我们村投资。我告诉他村里最大的优势是一河好水。但几年来,人家在种植富硒百合和辛夷花,也许有其他原因,还没有考虑到作水的文章。
村东南一面扇形的秋山,是一道天然的分水岭。整个山区,过去没有公路交通,原始森林反得以很好地保留了下来。茂密的林子,孕育着树枝丫形的秋河三源头。源头之一是居中的桐麻河。发源于秋山正南。泉眼在山腰一个叫"灰弯"常年云雾缭绕的沼泽地,我们地方叫"烂泥糊"的。好心的邻居老人官二爷听说我要去探烂泥糊的泉眼,急忙到我家来带着神秘感说:"我喜欢你,才给你交个底,那个地方,你一个人最好莫去。大集体时候,我在上面招呼药材场,有一天走到那儿,罩子(雾)朦着,看不清路,双脚陷进去了,半天拔不出来,差点把人急死了,里面是无底洞,水是热的。"沼泽以下的水,曲曲折折流过山前我的小村,河道差不多二十里。这桐麻河是以树得名的。桐麻树高高大大,绿皮,学名叫椴树 .我们叫青椴皮。开黄蕊小白花,皮纤维长,过去是打大纤绳的材料。自小桃园上下到垮石岩一段十来里,两边阴深的峡谷里,多的是这种树。河以树名,不知起于何时,当是很自然的事情。
源头之二,在山西南边半天云之上的青龙沟。半天云上,是块平地,原来是省里建的一个中药材基地。土地到户以后,慢慢就荒废了。半天云以下,有一段二里多路长的跌水瀑布,叫"娃娃鱼潭".多的是娃娃鱼(大鲵)。潭以下的河,名字有点恐怖,叫野猪圈。顾名思义,过去是多野猪的地方。就是今天,野猪也还是多。
源头之三,在山东边秋山阴坡渝陕古盐道上一个叫九拐子的地方。泉眼只有拳头大,是过去挑夫们歇脚喝水的地方。泉水流过古锅场,叫四道河。在蜂包山下与桐麻河先行汇合了。流到拖板坡脚下的香磨碓,才与野猪圈的水汇合,成为秋河。在两河交汇处,明显感觉到,桐麻树河水是热的,野猪圈里出来的水是凉的。秋河流过我的小村,灌溉了村里一河两岸的八百亩稻田后,又有松杉河汇入,流过八里关,就改易了名字了。
扶贫搬迁后,源头的山里几乎没有了入户。没有人,也就没有了人为的污染。这一河好水,现在国家已经一路树起了告示标牌,有河长负责,保护了起来。它日夜不息地、静静地流向首都的方向。
"春到陕南风光美,巴山上流下桃花水。一道道流水一声声笑,紫燕绕着浪花飞。"
这是我们陕西著名歌词作家党永庵先生早年写的一首歌词前面的几句。
有一年,我在我的家乡接待了这位词人。他看到我故乡的河,赞不绝口,爱恋之情溢于言表。当我清唱了我们地方一位曲作者根据他的词写的歌。他更加激动了。说旋律写得好听,写出了这河水的美!
清明时节,故乡多雨。小河大河,都是满涨桃花水的时候。秋河里的桃花水,绸缎一般,涓涓流淌,碧波涟涟,一尘不染。
秋山的岩石,都不太硬,行话叫:低钙。是地质学上称之为"发育不成熟"的岩体。故秋山源头的峡谷——比如棺材峡——就给亿万年的雨水冲刷切割得比较深 ,几乎深到了山根。人们对这个深度的直观认识,是明显感觉到桐麻河及另外两条河,上下的落差都不大。就是在静夜里听,流水声也不甚响亮。
山林的植被又好,含蓄水分多,林中也就多泉水。经树根、草根过滤出来的山泉,就干净。半山腰里,泉水很多,叫凉水井的地方很多。河床又都是全石为底的,一年四季里,没有可能汇入什么泥沙。
斜风细雨,汤汤水流。村中间S形流过的河上,总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不停挥舞钓竿的钓叟。他有着一部银白山羊长须。人称"邹胡子".他走路的样子有点跛,那是一腿年轻时受过伤的。他站在河边或者水中的沙洲上,不慌不忙地往钓钩上安装鱼虫,稳稳妥妥地挥杆抛勾入水、不紧不慢地挑杆舞线。一尾尾银光闪烁、疾速摆动着尾巴的鱼儿,准确地给飘移到他挎在胸前大大的一个篾竹筐里……钓鱼,用网打鱼,是邹胡子老头维生的职业。
晴天,胡子老头钓鱼的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会尾随其后,但绝不允许你超前。我们帮他逮鱼虫子——这逮鱼虫子,是在浅水的地方,随便搬开一块石片。石头的背面上,蛛丝样的线粘连着一团小石块或者沙粒。里面一定有一条漆黑头、深黑黄色身子、如细鞋带一般粗的虫子。而这虫子的头,也如同鞋带的扎头一般是胶质的。若是他用网打鱼,鱼受到惊吓后会顾头不顾尾的躲起来。这时候,我们尾随在他后面摸鱼,效果会更好。常用网打鱼的,还有一位瘦高个儿,目光炯炯的老人,人叫他"潘长子".
关于故乡的河,胡子老头在河里钓鱼的情景,是我记忆里经常浮现的画面之一。当然,伴随着再现的,还有河水中成群结队的各色游鱼……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整个夏天里,我上学之外的主要活动,差不多就是下到河里去摸鱼。那时候,在同伴中,我是公认的摸鱼的好手。比较得意的是,我摸到鱼的数量,总是要比别人多一些。一个下午,可以柳条提回沉甸甸的一大串。而多得自己都提不动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
"菜籽开花鱼张口".夏初水还冷的时候,我也钓鱼。记得钓鱼的口诀是:"早上钓潭头,中午钓花水,晚上钓潭尾。"
我们还有一种有趣的玩法。
晴天的傍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各自为阵,在潭尾的浅水细沙间刨沙围起一个比筛子大些的圆池子。在对着潭水深的方向,留下一个缺口,备用一块在岸边扒下的草皮在缺口边。自己则在河边埋伏着。只一会儿,一群桃花鱼就相互追逐着摇摇摆摆地进池子了。只要猫腰,迅速扑过去,用草皮堵住缺口,得到的就是好几尾漂亮的鱼。
那时候,秋河里的鱼真是多啊。不要说大河里、就是岔溪小沟,堰渠里,稻田里,哪儿哪儿都有鱼。而这些地方活动的鱼,嫌有泥水,我们摸鱼的人是瞧不上眼的。
"逮鱼摸虾,失误庄稼".父亲经常拿这句老话告诫我。这话是说摸鱼属于游手好闲之事,是不能够提倡的。为此,我摸回鱼了,便悄悄放在厨房案子上,就溜之大吉了。而那些鱼,又总是父亲亲手解剖了在铁锅里小火烘干的。感觉着,这又是他对我摸鱼活动变相的默许了。记得有一回,母亲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父亲从离家老远的他教书的学校回家。我跑步下河,一会儿就摸回一串钱鱼。这餐晚饭,就多了一道母亲最拿手、也是父亲爱吃的好菜。
我是个除写字之外地道的左撇子,后来知道,左手接受大脑指令的速度快于右手。我想,我摸鱼的好水平,或许和这个生理优势有点关系呢。
不夸张地说,我熟知故乡河里每块石头下面鱼藏身的窝的底细,以及不同流速的水下石头里可能躲着何种的鱼。
比较风光的一次收获,是在一个大的龟形石头里,我摸到一洞钱鱼。我手指头感触到的鱼,数也数不清,应该有几十条之多。我一只手伸进洞里,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到最后,鱼跑掉了很多,我只摸到了七尾。而这七尾鱼,该有市斤的三斤多重,穿成一长串,我很费了一番力气才辗转提回家。那时候,我可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故乡河里,鱼的种类多,也很肥。银白的白巴子。红一道蓝一道白一道紫一道的,是红翅膀。粉红色的,是桃花子。泥黄色的黄蜡钉。背黑黄色的钱鱼。还有不回游的土鱼,其貌不扬的麻鱼,呆在沙里一动不动笨死的沙古愣……岸边的人家,钓鱼、网打鱼、摸鱼、砸鱼、用石头围一个倒"人"形栏,压一葫芦形的篾笼子,直接安置在河中间接鱼。
吃鱼,自然是我们地方人家的家常菜了。
我父亲自称胃口浅,也有胃病。吃东西,一向是比较挑剔的。河鱼之外,别样作法的鱼,他皆不会动筷子。毫不夸张地说,他吃鱼,就只吃我母亲做的这一种。
母亲说,我外公就是打鱼的高手。家里种着靠河边上三舅妈娘家的课田。外公歇晌的时候,只在长潭上下打几网鱼,回家就是满满一竹巴篓。母亲作鱼的手艺,是从小跟外婆学的。
四棱杆的藿香,开紫花,是消食、解暑、解毒的一位好药草。我们家乡人家的房前屋后,是都种有几蔸藿香的。人们种这个,一般又不是为了做药方的,是襄菜用的。
人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某道菜味,其实,就是浓得化不开、又挥之不去的乡愁。
母亲做菜的手艺,我的几个姐妹基本都学会了。她们在吸收了时下新的烹调方法后,在有些方面,甚至比母亲的厨艺有所创新,有所发展。但是,有一道菜,多年来,我在她们几家,都特别留意品尝过。味道,还就是没有母亲做的好。这菜,就是我父亲爱吃的我们地方特有的酸辣末烩小河鱼。
我猜想:受到鸟类捕鱼食的启示,人类——当然,不同地域环境的条件不同,存在的物种也就不同了——比如在一个像我故乡一样有河、小溪适合狩猎和农耕的环境里,人们最方便捕捉到的动物,一定就是小鱼了。
河鱼半尺长、一小拃长的,解剖洗净,少油煎干,但不宜过干。泡菜几种,但须有辣椒,皆切成碎末,宜细不宜粗。鲜葱末量要多,外加姜蒜末等。先将配料炒熟,取炕干的鱼加水少许,闷少顷。再加入预先炒好的配料,拌和好再闷少顷。起锅前加入适量切碎的鲜藿香叶。
这菜味道丰富,营养自然也不错。鲜藿香叶,更平添独特风味。拌和着吃米饭,那才叫一个香啊。
被呵护起来了的故乡的河,又加之有了禁捕令,一年二年,鱼一定又会多起来的……
剪下一缕清冷的月光
文/党晨阳
秋风舞动着金黄色的剪刀在人间采撷秋意。从她的指梢,我仿佛听到枯叶绵绵不绝的抽泣和大树低沉的叹息;嗅到沉甸甸的麦穗散发出阳光的清香和老农洒落的汗水;触到神话里广寒宫凄清的琼楼玉宇和那棵无休止生长着的桂树;望见了天穹上的一轮满月和人间万户团圆的笑颜。
剪下一缕清冷的月光入卷,恰如苏东坡不复再来的静好岁月,"明月夜,短松冈";更如长安市上的李太白,"酒入豪肠,酿作月光";亦如张若虚跨越千年的墨香,"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月是故乡明。短短五个字,便足以显示出从古至今中国人对月亮与故乡的依恋。无论是腰缠万贯的官宦人家还是箪瓢屡空的穷苦百姓,无论是儿孙满堂的老人还是羁旅漂泊的游子,无论你正在做什么,或是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月光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她不会因你或富或贫、或老或幼便吝啬她的一份光亮,相反的,她将自己全部的清辉洒向每个人,让你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接收到圆圆满满、平平安安的祝福,这或许就是古老传说中起舞弄清影的嫦娥仙女出现的缘由吧。
许是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的原因,西安今年中秋之夜的月光比往年都格外皎洁和清冷,马路上开过寥寥几辆出租汽车,玻璃窗内藏着一个个疲惫的脸庞,漫无目的地穿过大街小巷,搜寻着神色匆匆立在道沿边的路人。我来到一片宽阔的空地,"江清月近人",眼前虽未见水如明镜的大江,但月亮似乎真如诗中所说离我更近了,默然良久,又想起了那个眼眸如一江秋月般明澈的老人。
时常听人说起,只要在月光下奔跑,去世的亲人就可以看得见。我忘乎一切地向前奔跑,任由微风拉着衣角,深黑色的苍穹静默着,唯有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月光落在我的头发上,竟变得轻柔而温暖,我好似梦一般地感受到了那久违而又难以忘怀的——姥姥的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