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晚春是什么味道？

是新韭、荠菜、竹笋，是槐花、枸杞芽、香椿芽、蒲公英……采撷回来，成为一道道春之美味。

在玉兰花下，一阵风来，粉嫩的玉兰花瓣飘然而下，小心捡拾，拿回家裹上面糊，炸着吃。这种吃法，明代王象晋《群芳谱》写：“玉兰花馔。花瓣洗净，拖面，麻油煎食最美。”袁枚是“春天食玉兰，夏天食荷花，秋天食菊花，冬天食腊梅。”玉兰入嘴的瞬刻，唇齿留香，绵软筋道。这味道，便是晚春的味道。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在这个味蕾苏醒的晚春，大自然为我们生出许多绝佳食材。荠美蒿嫩，韭肥笋鲜。

“春在溪头荠菜花”。不少文人名士对荠菜情有独钟，见于诗文。北宋范仲淹幼时家贫，常采集荠菜供馔，有赋曰：“陶家瓮内，腌成碧绿青黄；措大口中，瞬出宫商角 徵”，盈满春味。陆游《食荠》诗：“采来珍蔬不待畦，中原正味压莼丝。挑根择叶无虚日，直到花开如雪时”，“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勿忘归”盈满留恋。辛弃疾《鹧鸪天》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苏轼直言荠菜是“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为一饱口福，时常是“时绕麦田求野荠”，用荠菜和米煮成粥，人称“东坡羹”。明代美食家陈继儒诗“十亩之郊，菜叶荠花。抱瓮灌之，乐哉农家”，唐伯虎《漫兴十首》书道：“尝尽世味尤存舌，荼荠随缘敢爱憎”，清郑板桥名句：“三春荠菜饶有味”，皆是赞美荠菜的佳肴绝唱。

晚春竹笋，特有的鲜嫩赢得人们极度嗜好，博得文人称赞。郑板桥，以画竹闻名，喜食竹笋，美其名曰“寒士山珍”，作诗赞道：“江南鲜笋趁栅鱼，烂煮春风三月初。”

唐人白居易诗里竹笋是“紫竿折故锦，素肌擘新玉”，劝友人“且食勿踟踽”。宋人杨万里赞美“笋味清绝酥不如”，明言“顿顿食笋莫食肉”。美食家苏东坡直说：“宁可食无肉，不可食无竹。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若要不俗不瘦，竹笋焖猪肉是也。”清人李笠翁《闲情偶寄》里说：“凡食物中无论素荤，皆可以用竹笋调味，食茲两用，无不美哉。”

晚春天的原野，可食美味太多。春华秋实，春天灿烂如锦，将迎来秋天丰硕成果。其实，希望，生机，才是春天终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