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老街

岁月悠悠，惊回首，一大批"老"字号：老巷、老胡同、老街、老城墙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听上辈人说，民国时期我们这一带最负盛名的四大老街，泽林、碧石、汀祖以及程桥中，前三者以鱼行肉市著称，因为地处水陆交通要道，每日商贾云集，渐渐集市成街；唯有程桥街地处凤凰山西麓，以棉花棉条棉线棉布交易和柴薪、牛市为主，如同一位倔犟的山里老头，无怨无悔地坚守着一个旱码头的传统。

四大老街在民国时期均隶属于大冶县流水里。流水里，顾名思义，水从山脊向两侧分流，在山谷处汇水成河，遇低洼处积水成湖，故山川秀美，地灵人杰，历来有"文官拜相，武将封侯"之说。物产丰饶之地人烟阜盛、买卖兴隆，因而街市众多。

四大老街历经百年风云变幻走到今天，在市场经济的冲刷下"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终是步履维艰，难以为继，或消失或异地重建或蜕变为自然村落，成为他们共同的命运。

最早从人们视野中消失的是程桥街市。1958年，程潮铁矿正式挂牌筹建，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在此集结，新的工矿生活区形成了崭新的街市。后原鄂城县第五中学搬迁，弯曲的山间小道越发行人稀少，程桥街门可罗雀，"百岁老人"最终寿终正寝，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碧石街历经两次搬迁，最终花落交通便利的万家垴。不知为何，纵使"风景这边独好",远离了碧石湖的莲叶田田、渔舟唱晚，远离了碧石渡的塔桥相依、舟楫相伴，终究失去了百年老街的遗风古韵。

我跟碧石老街曾有一面之缘。冬日的午后，我和同事散步，无意中走进了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呈条带状，居中的小巷铺满大大小小的青石块。青石巷外是大片的荒草地。西行百米，又见一段青石板路。尽管有的石板已经破裂，有的已经半入泥土，但每一块都规格一致、等距而列，从枯枝碎屑中泛着点点白光。环顾四周，这里位于低山丘陵向平原湖泊的过渡处，原野阡陌纵横，岗地星罗棋布。群山如黛，似青莲浮水；湖水如镜，犹长虹卧波。这里莫不是废弃的碧石老街？一念骤起，遥想当年：碧石湖直通梁子湖、三山湖，各种山货水产在此集散，店铺酒肆参差错落，长衫短褂来来往往，大鱼小虾活蹦乱跳，莲蓬肥藕鲜嫩可爱……原来脚下的每块青石也有如此鲜活的昨天！昏黄的天空下，站在这孤寂的废墟上，回望刚才穿过的陋巷，顿生天地悠悠、白云苍狗之感慨。

泽林老街从前可以说是风华绝代。长长的青条石从街头延伸到街尾，威风凛凛的一座"大庙"居中端坐，上街下街拱卫左右。庙前有一个很大的场子，场中有戏台。逢年过节时，唱戏的、卖艺的都来了，十里八村赶热闹的也来了。特别是五月五端午节，为纪念屈原举办的龙舟庙会持续十几天，所到之处家家户户燃艾包，鞭炮声喇叭声锣鼓声震耳欲聋，犹如开启了当地的狂欢节。

小时候，舅爷爷家住在上街头，每逢正月十五都会接奶奶去看戏。晚上，舅奶奶把大床让给我们睡，她自己在旁边加张床板。睡意朦胧中，常听见姑嫂俩窝在被子里叽里咕噜地拉家常。

那时的老街，地上的石板已经不那么平整了，有的地方被人和马蹭去了表皮，塌下一块。房舍也不甚整齐，有两层的老旧木楼，有青砖瓦房，还有像舅爷爷家那样低矮的土砖房。中间夹着几家杂货店，高高的门槛，里面暗暗的，顾客很少，也没人看守，人喊一声，里间自然有人应答。

我喜欢跟着奶奶回老街，享受他们的疼爱，更喜欢跟着大我一岁的小表姑四处闲逛。记得有次进到了一户木楼人家，这家外面陈旧斑驳，里面却别有洞天。天井里，小乌龟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得拿根棍子拨弄拨弄才勉强动一下；井壁上长满了苔藓，绿得发黑，几只小鸡奋力啄食，留下一块块灰色的梅花点；从墙根到门廊全部都是大块青石雕琢垒砌而成。这样的门第，不知当年是何等的气派！毕竟这里是鄂州到大冶的必经要道。在1955年全部划归鄂城县之前，下街18家属于武昌县，其余都属于大冶县。一街跨两县，想不热闹都不行，想不繁华也难。

现在的泽林老街，早已褪去了繁华的历史影子，但是藏在我记忆中的美好从未褪色。今天，站在那块"泽林老街"的门楼下，我在犹豫：40年了，我的"老朋友",是否别来无恙？

尽管心理有准备，但是真正踏入老街，还是吃惊不小。楼房密密麻麻，风格不一、颜色不一、高低不一、朝向不一，怎一个"乱"字了得？原先青石板街面现在铺上了厚厚的水泥，只有中街那里嵌入了青石板，多少保留着一点点老街的元素。

哦，我的朋友，我如何接受你现在的"尘满面鬓如霜"?如何接受你的粗糙？你还是那条老街，但你已经不是老街了！

日子淡淡过去，该走的走，要来的来。那些关于老街的美好与惆怅总是如花盛放在记忆的深处，定格成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再见了，木楼天井里的小乌龟；再见了，铁铺中的熊熊火焰；再见了，榨油铺里的哐当哐当；再见了，在青石板上跳跃嬉戏的日子……

"芳林新叶催陈叶",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很多传统老街被更加繁华更加现代的商业中心取代。如果你想实地感受一下乡镇风味，请来我的家乡泽林，在这里，你可以尽情饱览美丽乡村的建设，大快朵颐赫赫有名的鱼圆子，体验传承已久的非遗文化项目——龙舟会，深切感受泽林人的热情豪放与勤劳朴实，相信这杯醇厚的纯谷佳酿，定会让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