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沙果树

在儿时的记忆里，贫瘠的乡下，沙果是最好的水果了。那时候，由于母亲忙于教书，隔些时日便会将我送至姥姥家照看。姨妈家在姥姥家的前两趟街，最吸引我的要属姨妈家院子里的那棵沙果树了，它承载了我太多童年的快乐记忆。

每到春天，北方的天气不似南方那么湿润，干旱使得树木的嘴儿拧得紧，总是要经历几场强劲大风的揉搓，树木才会发出嫩芽，此时的沙果树也随之露出点点绯红的花蕾。日子不长，白色的花瓣伴着嫩黄的花蕊便会压满枝头了。风吹过，满树的花朵在枝头雀跃着、颤动着，随风散发出缕缕淡淡的清香。再过些时日，盛开的花朵会渐渐枯萎，白色的花边变成浅褐色，随风飘散在泥土里，花落去后形成稚嫩的胚，丁点儿的果子随着叶子的生长挂满了枝头，绿的分辨不出是果还是叶。孩子们心中憧憬着、萌生着收获的香甜和喜悦。

到了夏天，太阳落山时分，辛勤劳作在田间的人们陆续回到家中。记忆中，姨妈总是忙碌着，她一边起火做饭，一边喂食鸡鸭鹅狗；姨父和村里的男人们围坐在沙果树下纳凉闲谈着农事；老人们嘴里叼着长长的烟袋，暮色沉下时，燃烧起来的旱烟忽明忽暗，抽完一袋烟都有一个规范性的动作，要抬起一只脚，将烟锅磕在鞋底上除去烟灰。此时，东西院的孩子们准会来凑热闹，在沙果树下围坐在大人旁，嬉笑着、玩耍着，那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到了仲夏时节，树上朝阳面的沙果与阴面的青涩果子比起来已微微泛黄，孩子们总会忍不住摘下一个咬上几口，咀嚼时五官都像紧急集合似地揪在一起，嘴里不时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那种酸涩现在想起来仍要流口水。乡下的孩子多，没有像样的水果或是零食，于是，不等沙果熟透，低矮枝叉的就会被孩子们摘的所剩无几了。姨妈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具备了中华民族伟大女性的所有优点，骨子里透着的善良让她得到了村里人的尊敬和爱戴，人缘好的不论是长辈、同辈，还是孩子们都愿意跟她亲近，围着她转，而我则是最受姨妈宠爱的外甥女。那个时候，姨妈会把略微泛黄的沙果摘下一箩筐，切成片晾晒成干，留给孩子们当冬天最美味的零食。

当秋天如期而至的时候，姨妈家的沙果树就只剩下高高挂在枝头的果子了，像盏盏红灯笼，尤其在阳光的照耀下，红通通的透着光亮，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诱的村里淘气的男孩子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爬上枝头采摘。姨妈发现了也从不作声，都是等着孩子们爬下树后，才会严厉地说：“淘气的小子，摔着咋办？”然后，象征性的、拍灰尘似地拍打“淘小子”屁股。此时的沙果外表红得通透，口感脆韧且香甜， 摘下来咬上一口，个个都是糖心的，那时不懂得糖心是因为北方的大温差环境和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沙果的糖分逐渐沉积在果核的周围形成了糖心，也不知道沙果还具有清热明目、生津止渴的功效，只知道越是天冷沙果越是好吃。

到了冬天，姨妈会把夏天晾晒的沙果干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吃，大一点的孩子是得不到多少的，姨妈通常是背着两个表哥，将我和最小的表姐叫到一旁，偷偷拿给我们吃。每到秋天，沙果成熟的季节还会禁不住想起过世的姨妈！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沙果的印记承载了我太多的童年欢乐和过往的岁月，让我们懂得了年轻时奋斗的经历，亦如那青涩的果子充满了苦涩艰辛，在风雨里打拼成长，为的是有朝一日变成成熟的果实。也亦如这青果一样，吃尽苦涩的那一部分才会尝到甜心，赢得人生的硕果累累。 如今姨妈、姨父已在天堂相聚，姨妈家的老宅和院里的那棵沙果树也因为村落的搬迁没了踪迹，只留下难以忘怀的童年回忆和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