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爱习作 > 作品 > 散文 > 正文

夜钓黄湖

作者: 汪炜红2024/01/22散文

到达黄湖边,在新修的湖堤上驻足凝望,落日浑圆点点西下,偌大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湖水安安静静地伏卧在长堤之下,那年它兴风作乱的狰狞仿佛都是久远的故事,如今钓鱼人的闲适和安逸走在大堤上沙沙作响。

湖坝下的横堤有一小簇芦苇,去湖里钓鱼的人多了,从中穿梭出一条路来,分成两排的芦苇被风吹绿,又随风摇晃;野豌豆的藤蔓在它的脚下随堤漫延,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路过的脚步,偶尔惊飞三两只鹭鸟,驼着夕阳的余晖扑扑飞起,它们都变成湖堤好看的景色。

去湖边钓鱼的人,多是想在湖边安静地坐一会,享受这大自然一隅的小风景,还有独处的曼妙时光。微风轻拂,湖草丝丝,弥漫出青草香气,心灵在浩淼的湖水里涤荡。不是大江大河的雄浑也不是小河淌水的泠泠当当,只是《从前慢》里诚诚恳恳的美好。

总是轻易让人念起旧情,想起受过的恩好。不止一次地想,倘能邀一老友,择一茶间酒舍,相对而坐,在空空静静里,浅斟细品,不必相谈甚欢,只要举杯皆有心灵契合,真是一件令人心向往之的人间美事呀。可是,她们像花儿一样散落在春天的各个地方。偶尔也打一个电话,要么片言只字,要么滔滔不绝,无论多久未曾联系,都还是从前熟悉的模样。这是天涯咫尺,也有人咫尺天涯。

看着此刻安静的湖水,时而有鱼浮出水面。听说那年大水滔天,很多老鳖浮出来,爬到岸上,猛然想起一段话,“够义气的人都是恶人,他要对你好了,割身上的肉给你吃。但若得罪他了,他就是鳖嘴咬你,把鳖头剁下来了,嘴还咬着。”这是《秦腔》里的交情,老作家笔下的人性。我只愿,人间多善良。像眼前的湖水,泛着温顺的粼粼波光。

天色渐晚,趁着亮色,打窝放线,开始真正的夜钓。将鱼线弹入水中,鱼来不来都不要紧,看湖水被风一圈一圈地漾开,又归于虚无。那些从芦苇中来的人,又从芦苇中走去,留下寂静的湖堤,恍惚他们从未来过。

春风温润,月光如华。在归鸟和虫吟的前奏下,蛙声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呱呱呱呱……”像宏大的乡村叙事,让人彻底沦陷在乡愁里,那些记忆的圣地不断变成废墟的忧伤,又该如何去叙述。

前不久与发小视频电话,说起老家。她只一句,“是哦,你回家连屋都没了”,就让人突然想哭。自父母搬离后,老屋就变成一堆废墟。时隔两年的清明,回到思念的老家,废墟上的野草没过脚踝,来回走了几圈,从堂屋到几个房间,都有我无尽的回忆。

山窝里的老家,四面环山,门前的小河水从山上叮当而下,又蜿蜒而去。一样的春夜,一样的月光下,满屋场奔跑着捉迷藏的儿童,热闹了村庄,喧闹了夜空,惊得几只土狗乱吠。夜已深,倦鸟归巢,家家户户的木门陆续关得吱吱吖吖,屋场渐渐安静下来,静谧得只听虫吟和蛙鸣,像今夜垂钓的黄湖。

如今,山河依旧,独故园不再,只当吾心安处是故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