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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篱菊尽

作者: 季宏庆2023/06/09美文

雪是冬天的灵魂,一个没有雪的冬天,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冬天。冬天的雪,是从一场小雪开始的,逐渐演变成纷纷扬扬的大雪,断断续续,历经一个漫漫长季。

小雪节气,气温持续下降,寒气一波又一波袭来。天时阴时雨时雾,给人以烦躁不安的感觉。天黑得早,大多数人早早安歇,暖和着身子。

经霜后,菊花萎缩了,失去往日的神采。待太阳出山,大地回温,蒸汽腾起,它们又重新振作起来,恢复清秀、脱俗的面貌。

园子里,白菜敛起叶子,却越发青绿,油亮。霜浸透茎叶,菜的质地悄然发生变化,其味脆嫩甘甜,堪称冬蔬之王。

腌菜正是时候。农妇铲掉地里的盖菜、雪里蕻,挑到河边,一颗颗清洗,然后晾在晒衣绳上。盖菜个头大,叶子宽阔,粗糙。雪里蕻,茎叶纤细,娇嫩。两者恰恰相反,滋味各有千秋。腌菜讲究手法,不同的人,腌出来的菜却不一样。会腌菜的,一坛菜吃到来年开春,依然光鲜如初。不会腌的,吃不了几个月,一坛菜从里烂到外。会腌菜的女人很吃香,人家上门来请,帮这家那家腌菜,忙活一阵子。

腌肉,腌鱼,腌鸡,灌香肠,也是时候了。赶集时转一趟肉市,挑肥拣瘦,一番讨价还价后,屠夫打下几刀肥瘦适宜的猪肉,系上一根稻草,顺手扔进顾客的竹篮。再挑些鱼,最好是混子鱼。这种鱼厚实,耐腌,三五个太阳晒下来,里外油光锃亮。母鸡养着下蛋,公鸡整日趾高气扬,在外面惹是生非,权衡之下,还是宰了公鸡。肉刮净,鱼剖肚,鸡开膛,一阵忙碌后,码进大缸小缸,倒入一袋袋盐,便大功告成。装香肠的人家,事先得准备一条薄如蝉翼的猪小肠。将肉搅成碎末,拌入盐、白糖、料酒、香料,小心翼翼地灌进细长的肠道,撑起来活像一条滑溜溜的又粗又长的黄鳝。

晴天里,女人们揭开缸盖,将咸货一串串拎出去,晒在向阳的地方。

爆米花的师傅,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孩子们端着米盆,众星捧月一般围住师傅。师傅打开葫芦似的小铁炉,将米倒进去,放入几粒糖精,拧紧盖子。之后,便一手推拉风箱,一手转动炉火上的小铁炉,眼睛不时地瞟一瞟炉柄处的闹钟,见时间到了,便迅速将小铁炉移到布袋里,手脚并用,砰的一声巨响,随即腾起一阵烟雾,爆开的米花溅落进布袋。除了大米外,麦子、玉米也可用来爆花。一炉爆米花,够孩子们吃上一段日子。

在冷空气的步步紧逼下,老天爷终于撑不住了。在某个深夜,睡梦中的人恍惚觉得寒气凝重了,不由得裹紧被子,脑袋也缩进去。天亮了,拉开门闩,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飘进室内,不由得打个寒颤。雪停了,地上积了一层浅雪,一片银色的世界。初雪,小雪,只是象征性地下一场,雪地里裸露出星星点点的黑土地,枯黄的草茎。

寒天雪地的,烧几个像样的菜,白菜口感好,豆腐炖肉也不赖。红烧一盘鱼,胖头鱼,鲢鱼,鲫鱼,参条子,呆子鱼,任选一种,搁到第二天,就成了味美的鱼冻子。要说鱼冻子,还是呆子鱼好吃,胖乎乎的,肉细腻,鱼刺少。最好热个锅子,里面放些粉丝、豆腐果、白菜、大蒜,再蒸一盘咸菜。三五个人小聚,喝酒,聊天。室外,寒门映雪,别有一番风情和雅趣。

暮色寒,闲人眠,夜阑人静,卧听西风,等候又一场雪花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