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西瓜示范园大棚的北面有两棵葡萄树和一棵柿子树，柿子树在两棵葡萄树的中间，树干有茶碗粗。

我喜欢葡萄，尽管成熟之前它酸涩的味道让我不敢恭维，可成熟后的香甜让我久久回味。看着葡萄树和柿子树，我心里有一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锄干净棚边玉米地里的杂草，我坐在葡萄架下，望着一嘟噜一嘟噜像绿宝石一样的葡萄，想起小时候三爷爷家有一棵和这一样的葡萄树，它的枝蔓从墙头垂下来，长到我家院子里来了，上面有两穗像绿宝石一样的葡萄，没到成熟我就踩着小板凳摘下来，和弟弟妹妹分享了。那滋味虽然有些酸涩，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口内生津。

我从小便不喜欢柿子，这五年来，我很少正眼瞧过那棵柿子树。我对爱人说："把这棵柿子树砍了吧，人们都说好事（柿）成双，一事（柿）无成，柿子树哪有栽一棵的。"爱人听了，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气地说："从哪学的这些歪理，好好的一棵树砍了干啥？能结柿子吃，夏天还能在树下乘凉。"

我不喜欢柿子，是因为小时候被它伤害过。有一年秋天，好朋友娟子把她家树上还未成熟的柿子送给了我，说用火烧烧很好吃。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把烧玉米、烧麦穗、烧地瓜、烧土豆都当成可口的美食，烧柿子我还是第一次。柿子在炉灶里被火烧得滋滋冒着白色的液体，我用木棍不停翻动着，柿子渐渐烤干，不再有液体流出，并且变成了黑色。闻到柿子经过火烤散发出的甜香，我禁不住诱惑，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下去。可惜柿子太小了，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晚上一家人坐在老北屋前的晾台上，喝着母亲煮的香甜地瓜粥，一家人其乐融融拉着家常。这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刻了。晚饭后，娟子约我去邻村看电影。电影看了不到一半，我突然肚子疼，肠子似乎在拧劲，疼得我额头上满是汗水。娟子看我难受的样子，就扶我到一棵大树下休息。她不断地捶打着我的后腰，折腾了半个小时，疼痛才渐渐缓解。后来听小伙伴说，"吃地瓜不吃柿子，临死不过好日子",当时不知道啥意思，长大后才明白，地瓜和柿子是不能同时吃的，两种食物相克，吃了会中毒。

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了，后来的日子里，我谈"柿"色变，别说吃柿子，就是看它一眼我都懒得。

棚北面这棵柿子树，五年来我不知道它开什么颜色的花，我只看到秋天柿子成熟后引来成群的喜鹊啄食这些红红的果实，当然葡萄它们也不放过。被喜鹊啄食过的柿子千疮百孔散落一地，不小心踩上去还会滑倒，让我更加讨厌这棵柿子树。

有一天，邻居看着熟透的柿子问我："柿子都熟了，你们怎么不吃？"我看了看满树红彤彤的柿子，嫌弃地说："我从来不吃柿子。"他伸手摘下一个大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起来，边吃边说："这是巧克力柿子，又脆又甜。"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感到很好奇，五年了我都不知道它是巧克力柿子，我才发现它的果肉是褐色的。邻居一连吃了三个柿子，看他吃得香甜可口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摘下一个咬了一口，果然又脆又甜。

儿童时期的一次无意伤害让我半辈子对柿子抱有成见，就像是一个曾经伤害过你、让你老死不相往来的主儿，忽然有一天又给你来了个雪中送炭雨中送伞，让你感动之余重新去认识他、走近他、了解他、喜欢他、并且慢慢爱上他。

从那一刻起，我突然觉得柿子原来这么好吃，有点让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那些熟透的柿子，软软的，划开一道小口能把果肉吸到嘴里，那滋味软糯香甜，我一次能吃好几个。这在以前绝无可能。

秋天是柿子成熟的季节，熟透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红的灯笼挂在枝头，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是一道绝美的风景。柿子不光好看也好吃，在众多的水果中，柿子该有一席之地。它也因有了诗人的青睐而富有诗意。单人耘的《野柿》里有这样的诗句，"谁知秋在北山裹，野柿如花万颗丹".意思是有谁知道秋风覆盖了北山，野生的柿子像成千上万颗的珠子一样。宋代杨万里有诗《谢赵行之惠霜柿》："红叶曾题字，乌椑昔擅场。冻乾千颗蜜，尚带一林霜。"意思是曾经用红叶题字，柿子树往昔是一直被赞扬的。冻干的柿子像蜜一样甜，上面还带着一层白霜。

成熟后的柿子被人们深加工，做成柿皮、柿饼。柿子还能造酒。前几天，朋友就送我两瓶柿子酒。等到秋天再去南部山区，看看漫山遍野的柿子树，看看柿农们忙碌的身影，和柿农们一起分享收获的快乐。这时候既饱眼福又饱口福，热情大方的山民随你吃熟透的香甜柿子，从柿子到柿皮、到柿饼、到醇香甘美的柿子酒，柿子美成了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