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落一地金黄

和槐树一样，杏树的叶子也是秋季最早变黄的那一类。经过几阵风吹，几场雨下，几次秋阳的暴晒，杏树的叶子就从边缘开始泛黄，一点一点像是墨汁滴到水里，很快就晕染开了。

老家的山坡上，种植着大片的杏树，早春时，立在崖头的它们毫不吝啬绽放莹白的花朵，把荒芜的土坡点缀出诗情画意的感觉，而到春夏交接时，一颗颗金灿灿的杏果又闪耀在枝头，给春夏的交替送来一份沉甸甸的礼物。杏果的香甜，吃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到了秋天，杏叶开始变黄，灰黑色的枝干就显得越发黑漆漆，黄色的叶子也就显得分外黄，一树分明的颜色让杏树成了秋天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杏树开花时，宛若一道云霞，嫣然含笑，仙气飘飘，而当花朵落尽，杏果过季，杏树就转为沉寂了。似乎它在等待，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来年早春的盛放，但这并不意味着秋与冬的时光里，它是寂寞无事的，它的金灿灿的叶与黑黢黢的枝会独树一帜，闪亮在秋天的山坡。

杏树叶子的黄，好似太阳被云朵遮住后发出的光芒，那道光不刺眼，也不够明亮，却自有一种姿态，一种韵味。谷物收割了，瓜果度过了它们的季节，一群牛羊悠闲地在山坡上吃着草，它们偶尔会掠过杏树，也会惹来一阵金黄的落叶纷飞。

在老家无遮无挡的山坡上，杏树有些突兀，但仔细看看，又那么恰当，它们好似专门为那承载着亘古荒凉的黄土坡而生。它的枝叶、它的形状，就是大自然写下的一句诗，天然无雕饰而令人回味无穷。我时常觉得，杏树是一种自带诗意的树种，它们不用刻意去修饰，也不用刻意塑造形象，只是把那枝干长出来，把叶子冒出来，把花朵开出来，就已足够。

如今再看，杏树只要摇落一地金黄，就足够撑起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