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清香
春天一到,万物复苏。百花开,百草绿。就连野菜,也都嫩绿、清香无比。因为小时候在乡村生活,又因为知道母亲儿时大多以野菜充饥得以维生,所以我也认识了许多野菜,且对它们充满了好感。有一年春天,我还特意到野外采摘了很多的野菜,什么地地菜、灰灰菜、奶浆菜、蒲公英、马齿苋、柴胡、水芹菜、鸭脚菜、鹅不食草、车前草、野黄花嫩叶、苦蒿、白蒿等等,每一种野菜都尝个遍。
我对正在忙着绣花的妈妈说:“这些野菜大多都很好吃的啊!您小时候经常吃它们,是一种福气呢!”
“傻姑娘,现在有油有盐还有肉,这些野菜炒着吃当然好吃了,我们那时候就光是吃野菜,咽都难以下咽,吃得脸都绿,眼睛都鼓了……”
“哦,这样啊!”我难过地低下关,不说话了。妈妈又说:“你们生在好的年代里,要好好珍惜呀!”
是的,我从小就听着爸妈的故事长大,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却也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所经受过的许多艰辛。
“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这话是汪曾祺先生说的,也是我想对爸妈说的。“先苦后甜甜更甜”,如今,就连那些以前让人觉得难以下咽而又不得不靠它们来充饥的野菜,也都受到了人们的喜爱。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开心不好好享受现在的好生活呢?春天来了,我们就把春天里的野菜好好地采一采,做一做,好好地享受一下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美味吧。
今天,我要着重写一写椿芽菜。椿芽炒鸡蛋、椿芽拌豆腐、凉拌椿芽都是我爱吃的菜。椿芽炒蛋时,嫩黄略焦的蛋皮里透着青郁郁的椿芽,诱人、爽口。凉拌椿芽,只要把嫩嫩的椿芽用开水一烫,放凉后用姜、葱、大蒜、酱油、醋等拌好,就是一道既美观又可口的好菜。有时候,椿芽打得多了,一下子吃不完,妈妈就会像做盐菜一样地把春芽腌制起来,放进密封的罐子里。一个星期左右后取出来,切成碎丝,放点香油和麻油搅拌几下,青簇簇、翠团团,又香又脆。
“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这是品花诗人李渔对春芽的赞美诗;“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这是康有为对春芽的评价;而乾隆才子袁枚,在一本《随园食单》中更是把香椿头拌豆腐的口感描绘得令人口舌生津,于是,作为的老飨的汪曾祺便忍不住给了一个高评——“一著入口,三春不忘。”
小时候,我是不知道可爱的椿芽还能写成诗,有这么多的美誉的。我就只是觉得它好吃,于是一到椿芽冒尖的春天,便和伙伴们跑遍村前山野,把能打到的椿芽打回家交给母亲,然后便能够美美地就着椿芽菜,多吃一碗饭。
长大后,打椿芽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但总是能记得儿时在老家打椿芽的情景。“日上三竿打嫩芽,木梯竹棍铁钩叉。新篮紫叶刚遮底,嫂嫂催姑速返家。”这首诗,将打椿芽的场景描绘得惟妙惟肖,也让我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如同儿时在乡村打椿芽的场景般,成了一幅图画,成了挥之不去的一抹乡愁。
记得那时,几场初春的雨水一浇,老家的椿芽树便一点一点往外生出枝头顶红的椿芽,新鲜中透着娇嫩,像极了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小凤凰。性急的馋虫恨不能马上就动手,但此时的椿芽香气还不太浓,数量也不多,要忍一忍。
待到春分节气临近,春芽就长成真正的椿芽了,油光光的紫茎顶着红边绿叶,轻盈舒展,远远望去,如玛瑙、似翡翠,春风一吹,清香四溢。我们知道,可以打之而后快了。旭日刚升,老少齐上阵,够得着的双手探花,够不着的犀牛望月,在长杆上绑一把锯齿镰刀,抬头轻轻一钩,草木精灵们便一朵接一朵的飘舞而下,蹦得满地都是,一抓一大把,一装几篮子,手指、衣服乃至头发都散发着椿香。
晨雾未尽,几颗椿芽树都被剃成了光头,秃秃的杈丫有些难看,不过老人们都说没关系,经过了一个长长的冬天的积蓄,香椿家底雄厚,也很慷慨,你越打它长得越旺,用不了几天,整个村子依然“椿香熏得人人醉”。
如今,椿芽成了城里人的“山珍”,价格不菲。进了城的父母便很少吃椿芽了。有一天,我特地买了一大把椿芽给他们送去,怕他们责怪我乱花钱,便谎称是去郊外碰到打来的。爸爸看看椿芽又看看我,淡淡地说:“知道你是怕我们舍不得买吃才买来的,你最近天天上班,忙得不得了,哪里还有空去郊外打什么春芽。”
眼下,又到了满目青翠、野菜嫩绿的好时节,让我们趁着春光,走出家门,走进大自然的怀抱里,采一把野菜,尝尝它们清香而独特的滋味吧!那是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