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散文 短篇
春光乍泄立枝头
文/傲雪凌寒
通向湖畔的林荫道上,难得的寂静。这样的静似乎与节日氛围有些不相衬,也似乎与阳光明媚的春光不相衬,能不受干扰的在此漫步,很是意外甚至有种不真实感觉。
四周草木瘦怜,阳光穿过错综枝丫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日影。风摇枝晃,婆娑影动。往里走,步道两旁有簇簇竹丛发出轻微“沙沙”声。一二梅树缀满梅花,很是醒目。再往前行,又见二三棵、三四棵,如引领般将行人指向一片梅林。
春节头两天经过时,还多是花苞,几日功夫便是梅花朵朵开,远看象是粉红色烟幕。也有三五棵白梅夹杂其间,犹如点缀,将这片红梅林在视觉上划分出层次来。
前几日还看过的一株腊梅,不知是过了花期,还是被人采摘,遍寻不见。幸亏用手机摄入镜头,还算有所记录。
赏花人聚集花下,或赏花拍照,或抖音直播。与这片繁花应景,人们脱下厚重冬装,载着节日喜庆,与梅花相影映。另有几个统一着装的人,一看便是舞台演出服。曳地长裙,飘飘水袖,翩翩花下。现如今,谁还敢说梅花是“驿外断路边,寂寞开无主”,梅花亦然是城市里重要的庭院园林观赏花科之一,以春之花容夺得先声,引得众人赞美。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已是枯萎的芦苇地,与秋天里这处热闹不同,这片湿地是这个季节里最显多余的植物,与刚刚经过的那片梅花林形成剧烈反差。残余芦花更象是休止符,将景区热闹在这儿阻隔开来。
与芦苇相形相随的就是我们常见树木——柳树,无论是江岸、湖畔、沼泽地,杨柳是必不可少树木。因为地域土壤环境,它最易于生长,因此柳树也是我们这个涉水城市多见的树种。
与芦苇满目枯黄所不同,在这几日温暖之中,柳树的柳枝由枯黄而返青,由僵硬而柔软,渐渐由萌芽而芽尖再现芽片,在这个时候最能引发人的感慨。
春之初,万物尚在酝酿之时,柳树已呈复苏蓬发之势。它在树木中最先报告早春消息。当人们在从窝冬中慢慢解冻,带着期待眼神打量周围的一切时,最先从摇曳的柳枝上发现,春真的到了。当其他树木还在酝酿中自我保护,以谨防倒春寒杀个回马枪摧残一切时,柳树以一树嫩绿先行展示出生命的姿态。
在树木中极少有柳树这般柔软中最具韧性,娇弱中又见顽强的品性。在它身上无论是春日的风情、抑或是夏日的风采、秋日的风度,甚至是冬日的风霜,都能成为风景被人们所注目。
曾经见过早春的柳枝在春寒料峭中被春雨凄风打落的嫩枝嫩叶,即便成了别人口中的残花败柳,也不失自己风骨,傲然在寒冷中摇曳着孤独的美丽。这比起那些迟迟不见动静的树木,柳树能活成人们眼中一道风景,不仅仅是美丽,应该是活出了不同,活出了自我存在价值。
瓦蓝的天空下,那些不见动静的树木,舞动的枯枝凌乱了天空。不见颜色的草坪上有一露营的帐篷。一位弹着吉他的小伙嘴里“呀呀”唱着什么,旁边有一带着儿童的女子,拿着手机认真拍着。不知是围观还是一家三口,趁着好天气出来踏春。
几十米的另一处,曲桥,亭台,传来萨克斯声。估计是新手,吹得费劲,听得别扭。好几处感觉如嗓子破音,那音调在婉转处岔了路。高手都是在转角处遇见爱,获得掌声;他倒象是寻了仇,声音一个剑步似的冲将过去,生生把听众带到了荆棘处,半天找不着回转路。
看天看天,这时看天最为明智。天高辽阔,最能消散此刻盘旋在脑中心中的声音。这一看,便看到这几枝玉兰,在蓝天映衬下如刺绣般。
玉兰在我眼中是时常被忽略的花,甚至不算作是花。刚工作时,所在的二楼办公室窗户正对着一棵玉兰树,每到这个季节,似乎没见着花开,便见着一地凋零。因此始终印象中的高大挺拔玉兰树,没有花的颜色和花的娇媚,它太大又太单薄,无法让人对它生出怜爱。
再后来引进粉色玉兰,一人多高便满树粉黛,再然后一树葱茏。细看它犹如佛指,舒缓有度;又似微启胭唇,朵朵含笑。常常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便与它一个满怀。才慢慢对它有所转变。
再看这刺绣似的白玉兰,玉兰依然是玉兰,镶嵌在不同背景与心情下,便呈现出不同的美感,如此惊艳。
入春以来的气温一直处于温暖状态,水面上,波光在潋滟间闪烁出不同图案。上面有两只黑色天鹅随着湖水悠来悠去,一副安逸模样。“春江水暖鸭先知”,天鹅也知。
每一个开花的早晨
文/何蔚
我为什么这样喜欢说起花朵和春天呢?此刻,我站在阳台上,正要把窗户开大一些,一股鲜香气就不失时机地闯入了我的呼吸道。这是香樟树的叶芽被空气中的花粉激活了情绪后的正常反应。这是植物们内心骚动之后本能的生理反应。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很想再一次说说我的养母,说说东西湖,我的第二故乡,每一个开花的早晨。因为对我而言,每一个开花的早晨都不是时间,而是一种崭新的愿景,一种崭新的生活内容,以及崭新的回眸与眺望。
碧桃和小紫荆领来的春天,衣着光鲜得有些耀眼,即使背对着我,我也不会觉得生疏和冷落。红继木和鸢尾花领来的春天,声势浩大,神采飞扬,拥有更充沛的激情。我承认,我的词汇量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资格对春天品头论足。但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春天的头仿佛就在江汉大平原的东北角,在鸟巢与地平线垂直交叉的某一个逗点上,春天的脚则应该在梦想与天际线接壤的彼时和彼岸,唯有显露在中间的这一部分,被汉江堤、张公堤和府河堤环绕的这一部分,才是我活着的当下,是我安顿身体和释放情感的彩色长廊。在这里,春风来来往往,养母健健康康。
此刻,我骑着电动车奔走在上班的路上,不时与形形色色的花草擦肩而过,头发和衣领不时会粘上几枚带露的花瓣。这恰恰是我以前当农民时从来不曾设想过,却又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时光浓淡相宜,影影绰绰地在我身边绽放,绽放成我想要的样子。许多时候,我总是习惯于在私下里对着我的第二故乡我的养母自言自语,我说:我要高楼也要森林。我要工作也要休闲。我要速度也要停顿。我的养母基本上都满足了我的大部分要求。而我总是贪得无厌的。我说:我还要,我还要。我还要你的每一棵树上都开满花朵,我还要我的每一天都必须是春天。你看,我是多么的自私啊!但我的养母不管这些,她依然容忍着每一个孩子的任性。她依然会慷慨地赐予她的孩子们每一个开花的早晨。养母的胸襟幅员辽阔,自东向西,平原坦荡,河湖纵横。
在我的养母的土地上,府河是最早醒来的河流,这很可能是因为那些水鸟躲在草丛中不断催促的结果吧?白天鹅和斑头雁划过的水面,曙色初染,粼粼波光仍在不停地朝四周扩散。夜鹭的叫声有点儿含糊,黯哑,我听不懂。但云雀的叫声始终是明亮的,一点儿也不含糊。更明亮、更耀眼的是,从武汉天河国际机场起飞的那些航班,它们来去匆匆,它们的叫声听起来如此震撼,但它们所说的飞翔,与花朵和鸟儿所说的飞翔,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意思呢?这个我就很难确认了。我宁愿相信,在草原一样开阔的府河河床上,那些成片成片的紫云英和金色野花,肯定是被云雀和飞机的叫声点亮的。我宁愿相信,一条被云雀和飞机吵醒的河流,明天夜里肯定还能搂着月光,继续安稳地睡眠。还有,那些被牛羊啃噬和踩踏过的草莽,我宁愿相信,它们随时都在悄悄传递着向牛齿和羊蹄宣战的动员令。只是,我非常奇怪,此时此刻,它们的安稳和淡定究竟来自哪里?而且,每一个开花的早晨,都是它们的目击证人。
在我养母的土地上,每一个开花的早晨都让我受宠若惊。
也有这么一天,我从石榴红村的油菜花中钻出来,再去汉江大堤上观望柳色垂挂和炊烟袅起。柳和烟,这些寻常的乡土符号一直在暗中支配着我的性情,从不允许我避讳自己的身世和来历。何况柳色和炊烟画出的底线,已经在我的掌纹中蛰伏了这么久,它们当然有能力约束我在人间的一切不良举动。20年,在养母的照料下,我的内心风和日丽,从来不曾淡化对花朵和大地的敬爱。
石榴红村原来的名字叫鸦渡。鸦不是乌鸦而是鸦鹊。武汉人自古以来就习惯于把喜鹊叫鸦鹊。鸦渡就是鹊桥渡,据说这里正是武汉版《牛郎织女——天河配》传说的发源地。天上的河汉和人间的河汉在此重叠,孕育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及“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等等一大堆令人浮想联翩的诗句。
我的养母始终很低调,从来都不把这些久远的诗句据为己有,并和花朵一起绣在自己的胸前。
我有一种错觉,似乎汉江总是要比府河醒得晚一些。这是不是因为汉江的水鸟早已经迁徙到了更荒野的湿地呢?水鸟那么好动,却始终都敬畏“开发”和“建设”这样一些动感更强劲的词眼。于是,它们悄无声息地飞向更僻静的水边,将汉江沿岸的村庄全都出让给了花草树木。其实,绝大多数花草树木并不是东西湖区土生土长的孩子,它们应该算得上是近年来规模最大、阵容最豪华的移民队伍吧?它们正在有组织、有计划地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不止一次地在张公堤森林公园, 在金银湖湿地公园,在柏泉的郁金香主题公园,乃至在所有新建的小区内、街路旁,见过这些美丽的移民。我尤其喜欢它们的名字,比如石榴、海棠、月桂、腊梅、辛夷、迎春;比如虞美人、波斯菊、金鸡菊、百日草、鼠尾草、一串红;比如月季、石竹、夹竹桃、矮牵牛等等,等等。我甚至更希望用它们的名字来直呼我至今还不认识的兄弟姐妹。我觉得,在东西湖,在我的养母的土地上,每一个兄弟姐妹都有权利享受花朵的款待。每一个开花的早晨,都是我们生命的庆典。
我常常听见花叫,那种不同于鸟叫的长短韵脚,在梦中低回,次声波一般飘散在春天的早晨。山茶和风信子是我从花市里买来的,就搁在我家的窗台上。它们一直从暮冬叫到仲春,深色和浅色的叫声立刻引起了户外的紫玉兰和红叶李的共鸣。接下来,这种共鸣又被传染给了街上的绛桃和樱花,接着,再传染给夏鹃和紫薇。因此,在一年之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整个金山大道和临空港大道上,缤纷的花叫声总是不绝于耳。
不过,就算再听一万遍花叫,我也不会厌烦的。因为我明白,那是我的养母,我的第二故乡,她在用最温婉的嗓音,为她的孩子们朗诵,朗诵每一首姹紫嫣红的诗篇。
清水丝绵
文/秋女
过了立冬,太阳好的日子,老弄堂的空地上,几个大妈,扛两张长条凳儿,再搬几块大木板,七手八脚地拼起个大台子,抖出一大块旧床单往台子上一铺,一个工作台就算搭建完成了。
这台子一搭,不用吆喝,老街坊都知道,立冬过了,一天冷似一天,家里的丝绵被、丝绵袄,都好拿出来翻了。
翻丝绵,是江南过冬的前奏之一。
杭嘉湖地区,素来是丝绸之乡,虽然如今嘉兴湖州的乡下,不再像茅盾笔下的《春蚕》里所描写的,家家户户养蚕忙。但养蚕,还是当地农村颇为重要的一项副业,特别是谁家打算办喜事的,怎么都要提前两年,亲自看几张蚕。这儿的风俗是嫁女儿、娶媳妇,都得备上十几床丝绵被。丝绵被,又叫蚕丝被,是用纯蚕丝做成的,十几床丝绵被,可想要多少蚕茧。而这十几床丝绵被,很多母亲都会选择从养蚕、收茧、缫丝,一直到最后的拉丝绵成被,独自完成。这样做,既保证了原材料的绝对纯正,更是把做母亲的一片心,细细密密地融进那一床床蚕丝被里。
养蚕的辛苦,自不必说,单一夜几次起来喂桑叶,这个苦,就不是一般人吃得了的。再是缫丝,虽然机器缫丝早已普及,但做这些蚕丝被用的蚕丝,很多母亲还是坚持要手工缫丝。
他们把这种手工缫丝出来的蚕丝,叫做清水丝绵,顾名思义,是直接在清水里缫丝。将蚕茧放入一个大锅,加满清水,煮开,捞出,再备一只大桶,里面盛满清水,就可以开工了。茧子放入清水中,剥出里面的蚕蛹,漂去杂质,再用力用手将小小的一只蚕茧抻大,一直抻到能将整只手套进去。先是极薄的一层套在右手上,像只薄纱手套,一只只茧子剥开来,用力抻大,一层层叠套在右手上,成了厚厚的白手套,再将白手套用力抻开,就成了一个个小绵兜。一根竹片,弹成一个半圆形的竹弓,再将小绵兜用力抻开,套在竹弓上,七八个小绵兜套上去后,就成了大绵兜,挂到竹竿上在阴凉通风处晾干。
这样循环反复,不知道要多少次,才能把那些茧子缫完。一双手一天到晚泡在冷水里,变得肿胀。茧子看起来小小的薄薄的,实则极具韧性,要把一只茧子抻成薄纱手套,很费力气,层叠在一起后,像羊毛一样有一定的毡合性,更是柔韧无比,每抻一次都非常耗力气,是个体力活。
缫好丝,大绵兜晾得干干的,挑个有大太阳的好日子,喊上几个要好的老姐妹,一起帮忙做丝绵被。这做丝绵被跟做棉被不一样,做棉被,弹棉花,要专业的工具和师傅。而做丝绵被,其实就是个力气活,最好是四个人,一人一个角,用力将大绵兜拉扯成被子大小,薄薄的一层蚕丝,似天上的云彩,轻轻地飘落下来。然后再扯第二层,这样扯啊扯,一层一层地堆上去,厚厚的,软软的,最后用一个薄薄的布套,将那一大堆云朵包裹住,一床蚕丝被,就做好了。
这样的被子,盖在身上,像天上的云朵,又轻又软,一点都觉察不到分量,却很暖和,江南的冬天再阴冷,都不怕了。
人在春深处
文/枫林主人
从早春的杏花一路看到四月之末盛开的丁香,这年春色,在我眼里可谓圆满无缺。我这么挑剔的人,却从心里找不出它的一点不好来。若将它比作画儿,处处该是墨色翰光,韵深意远,这虽然也颇具依云带水之柔美,但总表达不出柔美之外,那一份铺红叠翠的纵情恣意。春色,就是它自己,热烈,饱满,美得自信高昂,美到无是无非。故此,它犯不着像个什么女子,倚在风肩雨怀里枉生忐忑,调弄着羞色来应对世人的眼。它竟可不必理会那个借红寻芳的崔护,或是泪眼问花的永叔,反倒有可能浅笑而对:还待要怎样,这样还不够么,好好的倚仗了我伤得什么心?
我虽然也是个伤春悲秋之徒,可在这针扎不痛,滚刀儿肉般的世道,不过是落个满把的冷眼哂笑,百无一用而已。先莫论能不能写得诗,便如闲常人等,赶到那疏雨飞红之时,略露些相惜的意思,也必是要躲躲闪闪,断不如崔护那厮来得富有诗意。正经说起来,逢秋而悲倒是说得过去,木叶萧萧,苍空漠漠,丽景退隐的当口儿,焉能不让人念物感怀?怎奈现在还未到时节,当下里终不好发作。说到伤春惜红,亦未尝不可,只是若总拿了这般态度,做人岂不是太辛苦,年年的春去秋来,还能有什么乐子可言?故而,在这个芳菲欲尽未尽的春暮,我暂且蜷收了怜惜,以春的浩荡之气,吹开襟怀,以春的奔放如流,驻心为记,深谢它的姹紫嫣红,装扮了这一轮流逝不复的人间四月,也一并慰藉了我这颗经年的俗子尘心。
然而不必说那玉兰了,不必说它雕贝琢玉般的盛开,是如何唤醒了古城的柳色和我寂冷的眼,亦不必说那雪似的杏花,是如何细心地在每朵花蕊上,逐一的点上了浅胭似的轻晕,更不必提起我所钟爱的桃花,它那吹弹欲破的嫩粉娇红,是如何在曲干疏枝上点化了千年的古意,让今生之我,独念这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认定自己就是某个青衫落拓的一介书生。还有那黄澄澄的迎春,红灿灿的榆叶儿梅,粉彤彤的樱花……,它们终究说不尽,而且它们也终究要在落乱飘飞之中,渐次远去。可这些有什么大碍,有什么可说,亦有什么不足?它们来过,而且美丽的来过,以它们独有的芳名,在人间小驻数日,便粲然盛放,极尽繁华。世上还有这等快意的事么,做花做到如此,就是活出了它最好的意思。
在这飞絮蒙蒙的春深,我何必不当它们是一队结伴而行的佳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况且里面还有个叫桃花的女子,肯顾盼回眸,眷眷流连,如此也便能晓得,明年春日,我若静候于此,定然可以逢见她的重来。眼下,昼午渐长,正是轻风薄衣的天气,灰凉的云空中,时而会有几点斜飞的燕子,倏然俯冲下来,穿过了青槐初阴的巷子。它们,可是在为我逗雨?
这几日,菜市上也该有新摘的香椿了罢,不如挑上两把儿,洗净了到沸水里一滚,抄到盘子里略入些咸味,通茎碧绿的,正好拿来佐酒。
山河简静
文/魏佳瑜
“江南雪,轻素剪云端。琼树忽惊春意早,梅花偏觉晓香寒。冷影褫清欢。蟾玉迥,清夜好重看。谢女联诗衾翠幕,子猷乘兴泛平澜。空惜舞英残。”
——题记
当年竹林七贤为了避世,远离政治纷扰,聚于竹林之下,饮宴游乐,煮茗说云。他们的隐逸,不够纯粹,不够彻底,仅过了一段逍遥放达的日子,终究各散东西。而世人能记住的,所向往的,是那段卧隐溪云,长啸山水的竹林岁月。千古兴亡,成败荣辱,在嵇康一曲《广陵散》下,亦不过是一道历史薄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晋时陶渊明辞去彭泽县令,回归田园,从此过上躬耕自足的生活。数亩薄田,草屋九间,宅院植遍松菊。来访客人,无论贵贱,共饮庭前。一盘河鱼,几碟嫩豆,贤妻于厨房烹煮,幼子嬉戏于草地。早年落入尘网已成旧事,平淡自然的田园,方是一生的归所。
《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曾说一生爱好是天然,游园是她唯一的闺中情趣。那时间,园中已是姹紫嫣红开遍,转过牡丹亭畔,太湖石边,芍药花前,得遇一持柳翩翩书生。从此,便为他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是崔莺莺说的话,后来林黛玉也说过。林黛玉喜欢王维的诗,他的诗寄情山水,淡远空灵,清幽寂静,雅趣天成。黛玉也向往那种远离尘世的禅意,她从不劝慰宝玉求取功名。她生性淡然,不喜喧闹,当是佳人中的隐士。她所能寄怀的,只是庭院花木,以及散淡的诗句词章。
辛弃疾有词:“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淡淡笔墨,描摹出一幅生动宁和的画卷。此时的辛弃疾也搁下了硝烟战场的豪情霸气,守着梦里的桃源村落,拥有简单的幸福。
日子清淡闲逸,朴素安稳,偶有邻里问访,相坐饮酒喝茶,共话桑麻。唯有心镜澄明,世事方可无扰,心中所求,自会如愿以偿。
孩子的冬天
文/施泽会
进入冬至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
从山村来到学校的孩子,很早就起床了。刚到学校,他们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仿佛熟透了的红苹果,红得那么可爱。
我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远远望去,那一座座群山被大雾笼罩着,时隐时现。近处低矮的房屋被覆盖了一层薄霜,冬天的气候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凶狠了。
我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孩子在公路上走着。手里拿着手电筒,一束昏黄的光点,向公路的前方移动,那也许就是我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同学就站在学校的大门外喊:“老师,快开门,我们要进学校。”我急急忙忙跑下楼,打开铁门,让他们进来,他们的嘴里还喘着粗气。
“我叫你们不要来这么早,你们不听,现在才六点半,你们的睡眠不足会影响学习的。”他们只是笑笑走进了教室。拉亮了电灯,一会儿就传来一片读书声。
学校的学生陆陆续续都来了。这时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一竹竿多高。冬天的太阳已经减少了它的热量,温度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全校的师生都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欢呼雀跃,欣喜若狂。仿佛得到了一件很珍贵的礼物一样,开心、快乐,忘记了冬天刺骨的寒风。这是因为冬天的太阳太珍贵的缘故。那些太阳的光线照在学校的风景树上泛着金光,仿佛天宇撒下来的一地金子。
一节课的时间一晃而过。同学们来到操场开始了广播操的演练。那些可爱的娃娃脸上洋溢着很多对知识的渴望,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广播操一结束,同学们在操场上你追我赶,相互打闹,看似那么无忧无虑,实则是一颗颗童心天真般的真实表露。弹珠子,打羽毛球,踢毽子,拔河,斗鸡比赛,一派生龙活虎的景象。
这是我10多年前站在学校的走廊上观察到的情景。时间已经不复返了,我教过的学生现在也许成为祖国有用的人才了。只是那些激动人心的画面依然珍藏在我的脑海里。
冬天写在孩子们的脸上,成了一首首动听的儿童歌谣,冬天穿着孩子们的身上成了一篇篇优美的散文,冬天走进孩子们的心灵依然那么美丽。
石榴园
文/无敌丁老头
五月,是石榴花盛开的季节,鲜红鲜红的石榴花像繁星一样缀满了树儿。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看到了火红一样的石榴花,我就想起了二奶奶家的石榴园,更想起了早已故去的二奶奶。
二奶奶家坐落在我家的西侧,院落挺大,分为东西两截院,东院有三间主屋,两间配房,西院是一个石榴园。
我记得小时候,二奶奶家的石榴园很大,树很多。到了每年的四月间,沉睡了整整一冬天的石榴树,便开始慢慢地钻出了细细的红芽,继而逐渐长成了肥厚的绿叶,几乎把整个院子遮盖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通过那树枝缝隙里透过来。
五月,是石榴花盛开的季节,也是一年之中石榴树最令人陶醉的时候,满院子的石榴树上,那一朵朵紫红色的,粉红色的,杏黄色的石榴花儿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在绿叶的点缀下,方显得“分外妖娆”。
过了一段时间,石榴花儿随着风的微笑,披着云的彩衣,吻着雨的牵手,慢慢地败去了。这时,石榴也就坐果了,长出了圆圆的小石榴,且一天天越长越大。
九月间,石榴成熟了,每棵树上都挂满了很多很多的石榴,把树枝儿压成了弯弓。石榴有青皮的,黄皮的,还有红皮的;有甜石榴,也有酸石榴。有些石榴长崩了,露出红红的牙,抿不住小嘴地笑。
这时,二奶奶就舍不得离开家了,生怕谁家淘气的孩子爬上院墙去偷石榴,于是,她每天吃过饭以后就搬个木墩儿,坐在院子门口看着。
二奶奶家的院子是土墙垛的,不太高,而且有的石榴树直接就耷拉到了院墙上。孩子们看到二奶奶家那一院子又大又多,又圆又红的石榴,眼红了,嘴馋了,手痒了,不断在一起嘀咕对策。记得那时几个小伙伴一起偷石榴,还有明确分工:有放哨的,有爬墙的,有管“赃物”分配的,趁二奶奶稍不注意,一人站到另一人的肩膀上,悄悄地迅速爬上墙去偷石榴。之后,别管是谁偷的,头儿都会把石榴平分给大伙儿吃。
那石榴吃着味道真甜真美。
有时候,偷石榴还是被二奶奶发现了,可是她年纪老了,走动都不方便,即使看到你在偷石榴,她也没有丝毫办法,撵又撵不上,只能骂上你几句:“哪是谁家的小龟孙在偷俺家的石榴啦!奶奶看我不撵上你找恁老嘞去!”
听到二奶奶这吆喝声,吓得孩子们赶紧从院墙上跳下来拔腿就跑。
其实,二奶奶也只是吓唬吓唬孩子们而已,她是不会跟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过不去的,只要你一跑,那就一切万事大吉平安无事了。
到了采摘石榴的时候,有时二叔不在家,二奶奶够不着摘,她就把我叫了过去,对我说:“小哇,吃罢饭喽,到我家去帮帮忙,给我摘摘石榴去!”
我听了,连忙说:“中!中!一定去!”满口答应二奶奶。
每次摘过石榴之后,我临走时,二奶奶都给我好几个石榴,甜的,酸的都有,把我的卦兜塞得鼓囊囊的。这也许是二奶奶给我的劳动报酬吧!
二奶奶把摘下来的石榴,大都在屋里窖了起来,这样储存石榴很长时间也不会坏掉,放到来年准能卖上好价钱。记得二奶奶把每年卖石榴的钱分文都不花,攒起来存着,听她老人家说等将来钱攒够了,就给二叔盖房子娶媳妇。
二奶奶心眼慈善,她把甜石榴卖了,酸石榴留着,听说村里谁家的媳妇怀孕了,哪户人家要是有个好歹了,嘴里吃啥嫌没味,就马上给谁家送去几个,从来别提给钱的事儿。据说,孕妇吃了酸石榴以后,还真开了些胃口,挺管护的。村里人都夸二奶奶好。
岁月流逝。我也记不清是在哪一年,二叔长大了,媒人给他说了个媳妇,后来女方不乐意,因为啥?一打听嫌他家院落小。于是,二奶奶就把一院子石榴树刨了,刨得一干二净,全都盖上了新房子,给二叔娶上了媳妇。
二奶奶真没有福分。她刚刚给二叔盖上新房成了家,第二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她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突然就倒地起不来了,没来得及抢救就走了。临终前,她指着石榴窖对二叔说:“别忘喽,窖里还有许多酸石榴,好好给你媳妇放着,千万别让它坏喽,以后就再也吃不上咱家的酸石榴啦!”
二叔听了,眼泪止不住唰唰地往外流。
至如今,二奶奶去世已经四十年多年了。可是,每当我看到石榴花开的时候,就马上想起了二奶奶家那满院子万紫千红的石榴园,更想起了二奶奶。
她,在我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不消逝的记忆!
春天是个形容词
文/赵自力
在红梅悄然吐蕊的那一刻,春天从沉睡中醒来,爬上枝头,想着已经发芽的心事。春天的眼睛一睁开,世界就变得明媚起来。
春天的色彩,虽然算不上缤纷,却是一天一个样。看惯了冬日的枯黄,那河畔垂柳的一抹绿色,突然间不知惊喜了多少人的眼睛。从嫩黄浅绿,到青翠欲滴,春天用色彩诠释着大自然的层次。她仿佛一位高明的画家,一笔笔涂抹着季节的多彩。
春天的声响,最初是从小溪里流淌出来的,那潺潺流动的声音,就是春天迈着的轻快脚步。鸟儿的叫声不仅多了,而且无比欢快,它们呼朋引伴的鸣叫,把整个春天叫得格外响亮。
春雨是最多情的。润物细无声地下着,不声张不急躁。往往是听见屋檐下滴滴答答的声音,才知道春雨已来临。常常卧在床上听雨,那一滴一滴轻轻落下的声音,温柔了我的梦。
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里,放飞着满天的风筝,同时也放飞了一颗冬藏已久的心。张开双手,让暖暖的春风从指间流过,风带着花的香,暗香盈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春天的味道,总是被乡下的孩子最先尝到。野蔷薇刚伸出的嫩芽,还挂着毛的野桃,青青的桑葚……都是孩子们无比青睐的。最喜欢的当属茅草根,白白胖胖的,味道格外甜美。春天就这样,被孩子们咬得津津有味。
春天给人惊喜,给人希望,给人以无尽的遐想。站在春天里,感受着春天的气息与活力,心也变得格外丰盈与美好。
春天的美好是无法形容出来的,因为在我眼里,春天本身就是个形容词。
守望红尘
文/淡月清风
站在如烟的岁月里静望夜空,一颗流星瞬间划过。流星的美,美在它闪烁着绚丽璀璨的光芒,美在它划过一道完美飘逸的轨迹,美在它惊心动魄的一瞬。我的心被这美丽的场景震撼了,它是那样凄美,那样悲壮,我听到了流星陨落的声音。有人说,对流星虔诚的许下一个唯美的愿望,这个愿望就会变为现实。
皎洁的月儿披上神秘的面纱,我在如水的月夜下守望红尘。时常想起曾经走过的岁月,回忆起曾经相伴的朋友。那些如烟的往事,那些擦肩而过的人,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从尘封在记忆中再次涌现。生命中很多的人,注定会成为匆匆的过客。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美丽的邂逅,那些温暖的文字,那些所念所思所想,早已为尘世里模糊的印记……
遥忆从前,已是另一番心境。也许,这一生中很多的错过只因缘分太浅,当那些美丽过往成为生命中靓丽的风景时,我知道,过去无须挽留。有人说,最珍贵的是已失去的和未得到的。其实,未曾拥有的只是一种遗憾,已经失去的却是一种感伤。不要在失去时才追悔莫及,不要在错过之后才幡然醒悟。过去的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错失眼前的风景。
守望红尘,一份牵挂和思念,一份愉悦和欣喜,一份惬意和浪漫,诉说着美好的情愫。一句懂得,可以把忧伤哀怨化为清亮的小溪,一句懂得,可以把失落烦恼化为天边的云彩;一句懂得,可以阡陌红尘中的守望演绎成幸福的诗篇。真正的懂得,是一种心情,是一种欣赏,更是一种心灵的默契。有时无需言语,无须刻意,便已胜过千言万语的表白。
繁华落尽,站在灯火阑珊处默默相守。时光飞逝,在千帆过尽处默默相望。阡陌红尘中,一定会有人懂得,懂得落花飘零时孤寂的心情,懂得望月怀远时宁静的守候,懂得雪花飞舞时流淌的情思。若生命是一场漫长的旅行,请予我一路星光,照亮这暗淡长途。若守望是一份心灵的相约,请予我一个千年不变的承诺。
我会安静的坐在红尘里守望。以一颗从容的心,淡泊的情,守候流星的誓言,守候永恒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