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涩中品味甘甜

茶叶的主产地虽然在南方，可北方人喝茶的嗜好却并不逊于江南。

我的父亲尤其喜欢喝茶，前半辈子喝得最多的是黑砖茶，一块茶约四斤多重。由于当时条件艰苦，父亲往往每次只买半块或一斤，然后用山泉水熬着喝，俗称"捣罐罐".这捣罐罐茶恐怕是西北人的发明，就是在食用后的马口铁罐头瓶上用铁丝拧上一个把，然后盛上水，泡上砖茶，放到泥制或铁皮火炉上去熬，等到水沸三遍，才倒出一小杯浓浓的黑中透红的茶汁。这时趁着热乎将茶灌进嘴里，再用舌头搅和一下，让那浓浓的茶香在口腔里回味片刻，再咕噜一下流进喉咙，然后紧闭双唇，让胸腔内暖暖的气流从鼻孔慢慢溢出，那绝妙的茶香茶韵只有饮者本人才能体会得到。

其实，喝茶就是嗜苦。无论黑茶白茶、红茶绿茶，都有一种淡淡的苦。特别是对常吃甜食的人，喜欢生猛海鲜的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人来说，喝点茶能解油腻、开肠胃，还有醒酒的作用。而那些劳累的人喝点茶水能够提神，缓解疲劳。

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人们对茶饮品质的要求越来越高，对茶饮文化的追求也愈来愈强烈。父亲茶罐里的砖茶不但有了保障，还多出了一些细茶，什么毛尖茶、茉莉花茶、青茶都有。由于年事已高，父亲的血管出现了斑块。医生建议父亲少喝茶、喝淡茶，于是父亲开始学着泡茶喝，但总觉得没有黑砖茶喝着过瘾。

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他好饮茶的习惯，但我的口味和对于茶的认识与父亲迥然不同。我不太喜欢苦涩的黑砖茶，也不习惯那种烟熏火燎熬罐罐茶的喝茶方式。我喜欢喝龙井、金骏眉、黄金芽。为了喝茶，家里各种茶具置办了不少，各种茶叶也都存储一点。手不离杯，茶不离口，就是我晚年生活的写照。

如今，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餐桌上的"洋芋南瓜苦苦菜"早已换成了"鸡肉牛肉羊羔肉",唯一不变的是茶天天喝。煮茶的工具也不是马口铁做成的罐罐，而是景德镇烧制的盖碗子，里面盛的是枸杞、冰糖、桂圆等配成的八宝盖碗茶了。

甜蜜的东西享用的时间长了，不免让人心生腻烦。而苦涩的茶水，先苦后涩，由涩成香，味道回甘绵长，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