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夜校
冬天的龙胜各族自治县,四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人们期待的春节的时钟有序转动,人们忙着即将到来的节前准备。无论是苗家、瑶寨,还是侗村壮乡,人们忙着收割地里的庄稼,上竹山挖冬笋,土法酿造米酒,腌制酸肉、酸鸭、酸鱼……尤其是那些脱贫致富后的贫困户,盘点着一年的收入,规划着来年的生产,脸上写满了丰收的喜悦。就连龙脊梯田景区,寒冬也阻拦不了中外游客的旅游热情。而此时,我更想起那些年在山村夜校扫盲的日子。
我的家乡是三门镇一个叫大罗村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山寨依山而建,房子多是传统的木楼,也是十里八村闻名的传统古村落。一条清清的河流穿村而过。当地盘瑶同胞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时,虽然边远落后,却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因为地处偏僻,很多家庭的子女因为贫困进不了学校,成为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文盲。人们目不识丁,有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幸运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家实施了扫除青壮年文盲战略,其力度和规模不亚于现在的脱贫攻坚。于是乎,山村扫盲夜校由此诞生。
那时节,我也就十三四岁,正在大罗附中读书。整个学校100多学生,10多个老师。学校的课程安排得十分紧凑,既要上早课,又要上晚自习。有时,村里的电站发不出电时,学生们只能点着煤油灯在简陋的教室里看书学习。尽管条件不好,但是学生们为了走出大山,拼着干劲都要多学文化。因为学校就办在家门口,读书十分方便,很少有放牛娃崽辍学的。因为山里人就是没读书才成为文盲,每个家庭的父母都不愿意自己的子女成为新一代文盲,因此,每当掌灯时分,大罗附中的教室里都亮着灯光。透过木楼教室的窗户,看到的都是苦读的身影。这身影既有小学高年级的,也有初中年级的。这成为山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最让人难忘的便是扫盲夜校班的灯光。每逢周末或节假日的晚上,那些白天在学校读书的学生转眼便成为山村夜校里的小老师。这些小老师手把手教那些农民伯伯、大嫂学文化。从最基本的"人、口、手、天、地、人",先教读,再教写。教的耐心,学的虚心。扫盲班有专门的教材。然而,要让泥腿子们会读、会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今晚教会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又忘得一干二净,一切又要从头再来。我们这些小老师,不厌其烦在教认、教读、教写,每个晚上下来,能学到十多二十个汉字就算是完成了教学任务。或许,有的盘瑶同胞因为白天太过劳累,读着写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为了不过多打扰他们第二天的集体生产,到了十点多钟,就下课让他们回家休息。
山村夜校以村屯为单位,整个村分片、分屯办夜校。我所在的滩底屯,人口比较集中,夜校就设在生产队的粮仓里,专门腾出一个仓库作为教室。每当开课的时候,山寨便热闹起来。那些来上夜校的多是夫妻双方认不了几个字的。我们就把他们安排在同一桌,由一个人来负责教,很像是现在学校的课外一对一辅导。而我的父母在当时还算是比较有文化的,曾经上过学堂。父亲后来还成为教学点的民办老师,母亲成为村里的妇女队长。他们非常支持我当扫盲班的小老师,协助我做了不少的事。有了父母的支持,我便有了信心和勇气,一门心思用在了夜校上,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正在长大的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参加夜校的大叔大妈,通过持续的学习,顺利通过了上级的脱盲考试,成为山村里有文化的人。
现如今,山村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曾经扫盲班的学员,成为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有生力量。有了文化的大叔大妈们,不仅敢于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玩起了手机网上购物。村容村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幢幢砖房拔地而起,太阳能路灯点亮山村的夜,寨子里有了石板路,通了水泥公路,就连高速铁路也穿村而过……山村里有了都市的味道。因其独特的建筑和环境,滩底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走上致富道路的瑶族同胞,更加爱护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说的,让山村成为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的地方。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一个更加美丽的山村将展现的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