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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瓦房店

作者: 玩偶2023/11/20情感

"我也是老瓦房人。"这算是接上头了。"住瓦房哪里的?"几句话就对上暗号,话匣子就此打开,迟疑的脸上摊开笑容。

老瓦房人是个相对宽泛又带有特定范围的专有名词,特指库区移民搬迁前居住、生活、工作在瓦房店那块地界上的人,虽说搬迁后,瓦房店这个地名还延续了一段时间,但基本上不再归属于这个说法。另外还有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属地规则,在那个时间段里离开的也能算是老瓦房人。

小镇不大,街长二里来地,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老房子,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瓦房人对古老的建筑呈现出一种麻木、视而不见的状态。哦,这是吴乃武的老房子。小学在武昌馆。供销社旅社的房子最早是晏家铺子。郭家油坊原来就在那。见得多了,眼界自然就变得宽广,语气里透着不当一回事的味道。

街长房子多的原因是这里自古就是经商的淘金地,据记载,一时的繁华程度堪比县城。商号多,自然手艺人就多,找个老人随口就能说出渚河嘴刘醋客做醋、上街的周线客、郭家铺子的油篓子、补碗的汪碗匠、桥头李孝贵的米浆馍、剃头铺子的宋师、 打金刚折子(盐酥饼)的邝老汉、地理先生李仕银,一个个不起眼的名字后面就隐藏着一段段稀奇古怪的人物故事。

瓦房店可以说兴在河道,败在河道。渚河在上街头汇入任河,流经整个街道注入汉江。没有通公路,铁路时,水路下达汉口,逆流而上,可通往四川大竹河,由此形成陕南一个重要的山货特产物资集散地。水多水患自然就频繁,虽说没有达到年年洪水洗街的局面,但隔上几年就会出现一次搬水的场景。因此,街面上的房屋大多采用全木结构的建筑形式,原因不外乎两种:怀念移民原居地的风貌;减少损失,涨水时把能拆卸的木结构尽量拆走。

各地的商人在此停留,为解乡愁,纷纷建起同乡会馆,会馆多庙会自然就多,有会就要演大戏,除了请外地的班子来交流,瓦房店本地的班子、剧社多,会唱会演戏的人也多,历史上出过清末民初工行大丑的汪彩凤;民国时期原工文武小生,后改须生的左庆智;旦角李冬娃。地方不大,但人们活得并不憋屈,移民骨子里那种生来就有的乐天性格,生活在任何环境都能找出乐趣,喜欢赶热闹的人自然就多。至今留有趣话,有年正月里玩彩龙船,万事俱备,就差一条喜庆的船围子,桥头的马老汉二话不说,回家就把床上铺着的一条半新旧红缎子被面拆了拿过去,一扯两半,刚好够长短,至于家人埋怨啥的,事后再说。

爱玩是为了眼前快活,对文化教育,瓦房店人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前有出生于小镇上的明朝兵部尚书刘四科;清道光四年利用修"东来书院"的余款兴建的"鸡公滩义学";清同治八年,育婴会总经理吴凤翥:红色教育家郭抵:民国风云人物吴乃武联合各大商号筹资改建的"保国民小学",校址一直沿用到库区搬迁。近有一门三学子的王焰、王群、王丽三兄妹,以及通过考学、参军,招工离开小镇的诸多青年才俊。有以国画成名的李天海;以书法成名的毛文凯,中学时期,他的随手画马早就享誉校园;年轻时以帅气,投篮潇洒,中年后以书法得名的徐兰平。文学上瓦房店写手也是一个有着鲜明个性特点的群体,文学多面手刘氏父子:刘培森、刘全军;税务所阁楼油灯下,声情并茂用普通话朗读自己文章的高维;写散文的周平松;记录瓦房店真事的汪兴剑、刘清和等。

说了这么多,老瓦房人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说好听点,把事都看得都淡;难听点就是上进心不足,虽说都在各行各业里辛勤耕耘,收获颇多,但都不大显山露水,不善于钻营,这或许和骨子里的傲气有关:我把那么大的一个老家都割舍了,其他事算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