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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磨

作者: 陈泓2023/06/17随笔

磨,最初叫硙,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传说是鲁班发明的。在我们老家,石磨分两扇,上下两扇贴合面凿着规则的斜齿。下扇用石墩固定,外围是溜槽,中间是转轴。上扇就是转盘,转盘上开有进料口,中心开有转轴套孔,转盘侧安一耳,耳上钻有一小孔,这小孔是用来安磨搭钩的。所谓磨搭钩是川东土语,也就是推磨扶手,用结实的圆木做成“七”字型,头上安一铁棍,尾部安一横木。头部铁棍就放进上扇的耳孔里,尾部横木两端用绳子悬挂起来,高度齐肩或略低于肩。推磨时把上扇耳停在左边或右边,千万不要停在正前面或后面,因为错位才能利用扭力迅速地转动石磨,如果磨耳跟磨搭钩在一条直线处停住,几乎是不可能推动石磨的。

在机械化还没普及的过去,农村人吃的基本都是粗粮,因为有石磨,就有机会把粗粮磨成细粮,做成各式各样的美味。

春天,磨糯米粉,采清明菜,做出一个个圆溜溜的清明粑,里面可以包红糖或者腊肉咸菜丁,放在锅里蒸,既清香又绵软。

夏天,玉米成熟时,用嫩玉米磨成浆后和上少量糯米粉,用芭蕉叶包成三角形放进锅里蒸,既香甜又软糯。

秋天,中秋节家家都在做糍粑。把糯米蒸熟,用碓窝反复冲揉,越糯越好,冲好后做成一个个大如脸盆的圆饼。要吃的时候分切成小块,蒸熟后把磨好的豆面(豆子要炒熟后磨)撒上厚厚的一层,吃起来满口喷香。

冬天,磨吊面粑过年,每家每户一磨就是几十斤。粘米和糯米搭配,有些喜欢糯一点就粘米和糯米五五开,一般都是粘米糯米六四开。磨的时候要边磨边添水,磨出来的浆不干不稀最好,磨的浆装在干净的麻布袋里,吊在树上沥干水让它结成块。也有一些人直接把它放在板凳上用扁担压,这样干得快。干好的糯米粑装进坛子里密封好,吃几个月都不会坏。

推磨其实是个辛苦活,但在我的记忆中却充满温暖和甜蜜。推磨的时候通常都是爸妈两个人轮流,磨儿不急不慢地摇,妈妈开心地哼着歌谣,我们也会在旁边手舞足蹈。有时候看得手痒,就会央求爸妈,我也去推磨,大人先示范给我看,怎么启磨,怎么推磨,怎么往磨眼里添料。看了一会儿觉得很简单,就自己动手去试。大人说莫急,脚要前后蹬开,手要掌稳,我会不耐烦说知道知道,结果大人一开始推磨,我就被带着身子往前倒。这个时候大人就会说,看似简单的东西有时候也不那么简单,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得自满,否则将会一事无成,还会闹出笑话。我觉得自己就是年轻浮躁,应该像石磨一样沉稳又不失灵性。

写到这里,我想顺便提一下。我曾看到有作者写推磨的文章,写成了顺时针转动,其实是犯了一个物理学的常识性错误。顺时针转动是不能将颗粒磨碎的,因为磨墩上下两扇接触面是反向的八卦齿,上扇磨墩只有逆时针转动才能将颗粒粮食磨碎。

看到那石磨一圈一圈旋转,如钟表消磨年轮,磨去了我们的青涩,磨出了父辈的皱纹。那石磨一圈一圈旋转,似陀螺转动人生,转走了生活的艰辛,转来了生活的乐趣。

推磨,推的是一场滚滚红尘,磨的是一生吃苦耐劳的个性。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是一个石磨,有时候也需要有人推动着自己。感谢那些推动我前进的人们,如果没有他们,我是不是也早已被时代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