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音符锅里漂

过去，每每到了冬天，我家的第一顿饺子就在冬至时。

饺子是北方人最熟悉的食物，也是最有象征性的食物。以前待客最好的礼遇就是包顿饺子，它不像面条来得那么随意，有肉有菜，有正式款待的意思。从地窨里搬出一棵大白菜，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有节奏地剁起来，那声音里透着喜悦，就像过节了来串鞭炮，热闹才是待客的感觉。父亲跟客人在客厅里聊天说话，就着简单的凉菜，小酌两杯。等饺子包好了，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散着面皮包不住的香味，摆在桌子上，一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于是大家笑着，又碰杯喝了起来。那时，日子虽然清苦，但每个人对好日子都充满了憧憬。

喜欢吃饺子，不如说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的感觉，喜欢那种幸福而又有点仪式感的沟通方式。冬至这天，一家人各自分工。父亲负责搬白菜，去掉外面干掉的叶子，顺便也剥了葱。母亲开始把肉切成小块，剁成肉馅，把葱末和肉馅和在一起，倒入香油和酱油，煤火炉上会热上一碗油，烧热了再凉凉，待用。白菜也剁成馅，剁好的白菜馅放到小棉布口袋里，母亲用擀面杖压出多余的汁水，然后倒入盆里和肉馅拌在一起，倒入凉好的油，再放入母亲用干热锅炕出的花椒大料压成的粉，这是自制的五香粉，味道非常香。

母亲负责揪剂子擀皮，父亲、哥哥还有我负责包，妹妹负责烧水兼带围着桌子跑来跑去捣乱。一家人围在桌子周围，认真地包着饺子，父母你一句我一句讲着我们小时候的事，讲着他们年轻时的事。包好的饺子整齐地摆在箅子上，胖嘟嘟的，既好看又馋人。灯光在头顶暖暖地照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着，我们都笑着，笑着。这一刻，所有的温情都化成了馅，幸福地包在小小的饺子里，那味道浓郁得在心里化不开。

后来，我们兄妹几个因为工作关系居住在不同的城市，不能经常相聚，每次探望父母，一家人团聚总会包顿白菜馅的饺子。不过，变成了嫂子、妻子和妹妹张罗。嫂子手巧，除了包饺子，一会儿就鼓捣出一桌子丰盛的炒菜。我和哥哥陪着父母说话，孩子们跑着嬉闹。时光仿佛回转，一家人其乐融融。那饺子在锅里漂浮，如同幸福的音符，在心里升腾出一首温情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