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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的原风景

作者: 张建春2024/07/21散文

窗口是对墙而言的。墙封闭,就是通风和明亮之处了。

对皖南爱得出奇,每年总要寻机会去走走,最希望的是住进老宅里,半夜听山风,早晨感受小窗口飘进的山岚。当然老宅的故事有趣,找熟知的人说,和周边的景致结合,一些面目就还原和清晰了。

窗口的事情复杂,要凭心去想,一条徽杭古道,如飘带,从窗口出发,不久就隐进了山的野性里。男人走,女人望,望穿秋水,难见伊人归。把窗口当成另一只眼睛,既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甚至还是一匹金钱豹的。窗口灯光逸出,山不寂寞,水也有生气。

守着的女人,眼睛如是枯井,其中的水意全靠窗口传递来。男人会想着窗口,那水意,可是滋润所有愿望的温度。金钱豹也盯紧窗口,从窗口跑冒的小调,正是解渴的清泉。

皖南的老宅有深藏,窗口告诉丝丝缕缕。在徽州老宅过夜,真得留意,不小心,从窗口跳进的月会夺走甜甜的梦呓。

从皖南带回了好茶,一人时,独自地饮,好水加上好杯盏,古意和旧色就全有了。

一杯皖南的茶,实际上是携回的徽州老式窗口,个中的滋味全是窗口面对的原风景。茶和水都是有根的,扎下不移动,尤其是茶。皖南的茶和另地的茶不一样,醇和饱满,多忆旧平静味。恋旧情结人人都有,比如乡愁,谁能没有几分,除非就不曾有过故乡。

一杯徽州老窗口般的茶,足以消磨大块的时光,还能涟漪出山景水情,实在是好。老窗口有强烈的带入感,像极读钱钟书的《围城》,总是把人带进去,找到个人作参照物,某某就是自己。皖南的茶得慢慢品,浅浅地品,牛饮不解其味,有乌龟吃大麦之嫌。

浅品落在浅上,春雨湿地皮是浅,却浅出了遥看为绿的意境。浅水在江南流,湍或缓,都少不了游鱼,浅水常流,比一汪深千尺的死水有意思多了。浅水易激起浪花,丢下块石头,就生动起来。前几天读友人的散文《浅》感触多多,但不知感念来自何处,浅啜一杯窗口式的皖南茶,突然找到了源头。

安一方徽州的老窗口于案头,实是种享受,阳光忽忽,绿意绵绵。明代文士陈继儒说:热肠如沸,茶不胜酒;幽韵如云,酒不胜茶。酒类侠,茶类隐。侠客和隐士都是中国文化的重要元素,也是文化的两极。左手酒,右手茶,更是文人雅士所追求的。颠狂、悠然,选谁,不是大问题,两者兼顾难,就看取向和缘分了。如此来说,徽州的老窗口算得上是个隐士,眼界望远,眼皮底下的事装糊涂。

还是喝茶吧,茶喝了清醒,也会糊涂。难得糊涂,是郑板桥的窗口,透过这窗口,先生还真看清了世事万物。陶渊明种菊,悠然而见南山,菊无疑又是一方窗口。似乎这些都能在皖南的一杯茶里啜得到。真乃好茶,拍案吧。

由徽州老宅的窗口,自是联想到故乡的老窗户。故乡的窗口都是缺牙不关风的,严格来说只是在泥墙上挖了个孔,为的是透风,钻进阳光,趋除些黑暗。有了这窗户也不错,晚间睡在床上就数清了天空的星星。在徽州的夜里,蓦然而为故乡的老窗口心跳,窗口相同,所面对的却是迥异。徽州面对的是山是山还是山,故乡面朝的是稻是麦是黄土。

可以在老窗口前瞭望了,逾墙看远,远处的原风景依然。

对如今明亮的窗口,将一杯皖南的绿茶喝透了,再续上,果断地在茶中当个隐士,静气袭来,和茶草对望,即便是隆冬,也是满目春色了。有了果断,天下的窗口都可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