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捕鸟记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常常大雪覆地、银装素裹，正是捕鸟的大好时节。

小时候生活在乡下，鸟儿很多。尤其是那些麻雀、斑鸠和野鸽。它们常常以昆虫和地里成熟的庄稼为食，一年四季，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将窝巢筑在大树上或者一些人家屋檐下的墙洞里，与人们形影不离。

每年到了小麦和谷物成熟季节，麻雀就像着了魔似的，异常兴奋，成群结队，向农民的庄稼轮番发起进攻。人们就在地头或者田间，扎几个稻草人，身上装扮得红红绿绿，再给头上扣一顶破草帽来看护庄稼。但时间一长，也会被那些聪明的麻雀看出破绽。后来，无奈之下，生产队长就专门派出村里那些老弱病残者，整天坐在田间地头，吆赶麻雀，看护即将成熟的庄稼。

那个年代，粮食产量不高，大家都把粮食看得非常重。夏天晒在大场里的麦子，秋季晒的玉米，一般都有专人看护，防止麻雀啄食。因此，乡下的小孩子也跟大人学会了不少捕鸟的办法。

到了冬天，户外能吃的东西极少，鸟儿也到了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尤其是下过雪后，鸟儿无处觅食，也是孩子们捕鸟的最佳时间。

一场大雪过后，到处白茫茫一片，粉妆玉砌。可怜的麻雀没处觅食，只好成群结队，或栖息在人家的屋檐上，或静立在树枝上，时而抖一抖羽翼。有个别胆大的，跳来跳去，站岗放哨，为鸟群提供情报。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们三五成群，有的从家里拿来竹筛，有的拿来一条长绳，有的背过父母从面缸里偷抓一把面粉、玉米糁或者麸皮等。手脚麻利的孩子，拿起笤帚迅速扫出一块不大的地方，转过身在旁边折一根尺把长的树枝，将绳子的一头拴在树枝上，把竹筛朝地上一扣，再用树枝往筛子边沿轻轻一撑，眼疾手快的孩子迅速把绳子绽开十几米长。撑好筛子的那个孩子，把面粉或者玉米糁给竹筛下一撒，快速离开，静静等待麻雀走进陷阱。当然，鸟儿也有敏锐的观察力和独特的思维方式，在跟孩子们斗智斗勇。有的鸟儿发现我们在地上撒下的食粮，就赶快向它们的哨兵报告。然后，便有一两只大胆的麻雀打头阵，飞了过来，站在竹筛外面跳来蹦去，叽叽喳喳。先将洒在竹筛外面的几粒粮食啄食干净，然后看看筛子下面，就是迟迟不肯进去。在我们身后看热闹的几个孩子，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快进去，快进去吧。"只见那只聪明的麻雀吃完洒在筛子外面的食粮后，叫了两声，又飞回到树上，叽叽喳喳一阵子，好像通报敌情似的。然后，它们又归于平静。我想，它们一定是识破了我们的诡计，不肯上当。于是，我们一群人内部却相互埋怨起来，都嫌那个布置筛子的人把粮食洒在了筛子外面，麻雀吃饱后再也不来了。他却反驳说："麻雀太灵了，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

正在此时，我们被从这里路过的父亲看见了，他笑了笑说："别再相互埋怨了！做事不仅要有耐心，还得讲技巧。有争论的工夫，还不如另想办法。"接着，父亲指挥我们几个人快速行动，换了一块儿地方，重新支起了那面竹筛。父亲亲自给我们示范，给筛子外面撒了一点点粮食，延续到筛子下面，给筛子下面撒的很均匀。然后，让我们把离筛子较近的一段绳子用雪盖住，造成假象以迷惑麻雀。

一切布置停当，我们严阵以待，只等麻雀上套那一刻的到来。很快，地上洒下的玉米糁被一只麻雀看见了，它后面紧随一群，一哄而上，也许它们饿得实在不行了吧，迅速朝这里扑来。一只，两只，三只……只见那些饥不择食的麻雀，瞬间围在了筛子外面，将洒在地面上的食粮很快啄食干净，没吃上的沿着玉米糁抛撒的路径直接进到了筛子下面。我一数有五六只了，甚是兴奋。正准备拉绳收网，忽然，有一只野鸽扇动着一双宽大的翅膀也加入到麻雀抢食的行列。我犹豫了，再等等吧，今天要是捕住这只野鸽就好了。刚过了十几秒钟，突然，麻雀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有两只很快移步到了筛子外面，里面仅剩下四只了，那只野鸽就是不肯进去。这时，蹲在我旁边的父亲立刻行动，替我们将绳子一拉，随着"轰"的一声，外面的鸟雀一飞而散。我们迅速向被捕到的麻雀跑去，用一条围裙把筛子周围包了一圈，将手慢慢伸进去，父亲替我们抓住那四只麻雀，一个一个交给我们保管。

麻雀抓到了，还没如愿，我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嫌少，尤其是没抓住那只野鸽。父亲教育我说："无论干啥事情，都不可贪心，今天要是不赶快收网，恐怕连一只麻雀都别想抓到。还有，关键时刻要当机立断，切不可犹豫。"听了父亲的话，看着手里捕获的几麻雀，我醍醐灌顶，明白了许多。